閃婚時代
十月一日,兒子在城裏結婚了。消息傳到旮旯村,老兩口高興得合不攏嘴。龐二嬸性子急,立即把這個喜訊散布出去,讓父老鄉親們都來分享。
“喲,這麼突然?前天不還說沒找好嗎?”鄉鄰們問。
“是啊是啊,我們也覺得突然。”龐二嬸笑道,“也許我兒子早就談好了,隻是不想說,說不定是想給我們一個驚喜吧!”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兒子還通過手機,傳來兒媳婦的彩照。兩口子捧著手機看了半天,愛不釋手。
“瞧這臉蛋,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城裏的人。”龐二嬸笑逐顏開。
“瞧這一身衣服,洋裏洋氣的,一看就是一個有學問的。”龐二叔喜不勝喜。
“我說他爹,咱們娶兒媳婦可不能由著兒子這麼儉省,不然對不起鄉鄰。”寵二嬸建議說。
“肯定不能這麼儉省。”寵二叔深表讚同。
龐二叔說:城裏是城裏,鄉下是鄉下。咱鄉下人結婚,哪個不過三茶六禮這幾關?想想我們倆成親,從第一次見麵到把你娶進家門,什麼“瞧家兒”、“定親酒”、“謝媒人”、“送日子”、“謝鄉鄰”等等,幾年折騰下來,算是脫了幾層皮。想想也對,娶媳婦進門那是傳宗接代的大事,哪有輕輕鬆鬆就達到目的的?人家大姑娘長到一二十歲,正是出力中用的時候,哪有那麼隨隨便便就嫁出去的?沒有幾道禮數,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呀。雖然現今時代變了,人們富裕了,禮數少了點,但那結婚典禮的儀式總不會少哇,而且排場越來越大呢。
龐二嬸接口道:孩他爹,說句關窗門的話,這婚禮不操辦,得罪鄉鄰親戚不說,咱家也吃大虧呀。想想看,親戚鄉鄰家有紅白喜事,我家哪回沒有送大禮、隨份子?每年的送禮錢,平均下來也有好幾千。禮是來回送的,咱就指望著娶兒媳婦,把送出去的錢撈回來呢。不操辦婚禮,不還是咱吃虧?
龐二叔把腿一拍:“辦!兒子不是說春節帶媳婦回來嗎?婚禮就定在大年初一!”
商量完畢,老兩口就分頭給親戚鄉鄰發送喜帖,邀請大家於大年初一光臨寒舍,參加隆重婚禮。為了按鄉俗辦事,老兩口還請了兩位平日要好的朋友,分別擔任男女雙方的“媒人”。緊接著,又分別舉行“請媒人儀式”、“定日子儀式”,邀請小範圍的客人參加,媒人被奉為上賓。為了準備婚禮當天的大宴,老兩口四處籌錢,殺了兩口大豬,買了二百隻土雞,備了一百箱白酒、一千條好煙,其他食品也列好了清單,一一置辦。做大宴的廚師、幫工也打了招呼。為此,老兩口忙了一個整月,眼看大年逼近,隻等兒子帶著媳婦兒回來。“兒子,這叫先斬後奏,不管你願不願,由不得你了。”兩口子談起自己的“傑作”,想象兒子、兒媳婦大吃一驚的樣子,忍不住就想笑。
兒子是在大年二十九那天帶著媳婦兒回來的。兒子拉著爹媽的手就問好,身後果然跟著一個漂亮、洋氣的洋媳婦兒,衝老兩口點頭微笑。
“這就是我那兒媳婦吧?”龐二嬸趕緊過去,拉著兒媳婦的手,臉上笑得就像一朵紫玫瑰。
龐二叔卻眯起眼睛瞅了瞅,掏出小手機,對著熒屏上的美女審視了半天,然後把老伴拉到一旁,低聲說:“孩他媽,她可不是照片上的這個孩子。你瞧,照片上的臉瘦,她的臉胖。”
龐二嬸便看了看手機,也覺得不像,於是悄悄把兒子拉到一旁,問:“她就是手機上的那個媳婦兒?”
“哦,沒告訴你,那個早離了。”兒子淡淡地說。
“離了?這麼快就離了?為什麼呢?”龐二嬸大吃一驚。
“啊,是這樣的,當初她賭氣嫁給我,是因為和男朋友失戀了,才閃電般和我結婚。結婚一個月,發現我倆說不到一塊兒,自然就離了。”
“那這個呢,也是因為……”
“不是!她是一位剛畢業的大學生,因為找工作處處碰壁,就選擇了我,為的是有一個安身之所。”
龐二嬸掃興了半天,歎了口氣,說:“不管是誰,嫁了你,就是我兒媳婦。我和你爸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婚禮,日子就定在後天。這不,許多親戚提前把賀禮送上了。”
“別,千萬別這樣!”兒子連忙擺手,“爹、媽,你們有所不知,我和她已經商量好了,過完年我們就各奔東西……”
“各奔東西?不一起過了?這又是為啥?”老兩口百思不解。
“最近她的工作有了著落,回老家做公務員,收入也不錯,就覺得我們再也沒有必要湊在一起了。所以……”
“你們!”龐二嬸氣不打一處來,“就這樣把婚姻當兒戲?你多大了,就沒有一個穩當樣兒?你還想不想讓我們抱孫子啦?”
“媽,你老別著急嘛!”兒子瞥了一眼媳婦兒,“不瞞您老,我的下一個對象已經確定了。你放心,這次她是為了買限價房才和我結婚的,一時離不了……”
最保險的婚姻
都說漂亮女孩容易早戀,曉娜卻是個例外,一來因為她素質高,二來母親對她管教嚴格。大學畢業後,母親對她在戀愛問題上約法三章,其中一條是戀愛對象必須經她考察通過後,才能正式交往。
這天,曉娜向母親彙報了一個青年的情況,母親連連搖頭,理由是這個男孩沒有固定工作,家中也不富裕。曉娜說,沒有工作可以慢慢找,家中不富裕也可以慢慢掙錢,母親說,他能不能找到工作是個未知數,他會不會賺錢也是一個未知數,你總不能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一串未知數吧!
幾天後,曉娜又向母親介紹了一個青年,母親還是不同意,理由是這個男孩和他的父母都是獨生子女。曉娜說,我不也是獨生子女嗎?母親說,你年輕,很多事還不明白,你們都是獨生子女,將來壓力得多麼大啊!為了你的幸福,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過了些日子,曉娜領回家一個名叫宋禾的青年,母親仔細觀察了一番說,他胡須稀疏麵黃肌瘦,沒有陽剛之氣,我擔心他沒有生育能力,要不你先跟他到醫院檢查一下?你若不好意思,叫你爸陪他去也行。母親還沒說完,曉娜又羞又氣地說,你這不是胡鬧嗎?還沒戀愛先去查人家的身體!母親說,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現在患不育症的男性太多了,萬一攤上,你一輩子就完了!
以後很長時間,曉娜沒再戀愛。眼看女兒都快三十了,母親反而著急起來,問她為什麼沒再找對象,曉娜說,你的要求太苛刻了!母親說,不苛刻啊!這都是找對象最起碼要求啊!曉娜說,是啊!所以我要聽你的。
過了些日子,曉娜找到一個極品男人,母親簡單了解了一下後,也覺得非常合適,就讓她抓緊時間領回家看看。這天,母親非常焦急地透過窗戶一再觀望,過了好久,才看見女兒帶著一個大腹便便年近50的男子來了。母親想,怎麼青年沒來,他父親倒來了?
等他們一進家裏,母親才發現不對頭,因為這個男子就是女兒所說的極品男人,一上午母親整張臉比豬肝還難看!好不容易等那個男子走了,母親生氣地質問女兒為什麼這麼做?
曉娜說,他非常優秀啊!首先,他是一個公司的老板,有幾百萬家產;其次,他父母都過世了,我沒有贍養老人的負擔;再次,他和前妻生有一兒一女,那方麵應該是健康的。不用說,我將來隻管享清福就行了!要不是您,我還找不到這麼好的男人呢!這樣的婚姻現在最流行,就連很多女明星們也求之不得……
女兒還沒說完,曉娜母親就暈倒在沙發上。
不用說,母親不會同意這樁婚姻,想不到曉娜也不肯讓步,母女僵持了很長時間後,曉娜終於同意放棄那個男子,不過條件是讓母親給她找一個同樣保險的男人。可是這樣的男人哪裏去找呢?沒有辦法,母親隻得同意女兒自由戀愛。
半年之後,曉娜領回家一個男子,母親一看,大吃一驚,這人竟然是宋禾。原來,曉娜和宋禾從未停止交往,更沒有和那個極品男人談戀愛,他們僅僅是同事而已。
等宋禾走了,母親還在懷疑他的健康問題,曉娜附在母親耳邊說,你放心,他那方麵絕對正常,因為我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男人的水蛇腰
他是男人,卻長著個水蛇腰。走路時,還愛雙手交疊斜搭在小腹右側,邁著小碎步,也就是過去舞台上所說的蓮步,步步生蓮。
他不是旦角,也不是演員,是公司職員。
一次,吃油條時,我們幾個人在一塊,還有一個女孩。突然,女孩笑了,向我眨眨眼,嘴一撮一揚,沿著她指示的方向,我望過去,疑惑地問:“咋的啊?”
她一撇嘴道:“蘭花指。”
我再看,果然,他坐在那兒吃油條,兩指掐著油條,食、中和小指高高翹起,蔥白細嫩,典型的蘭花指。而且,吃起油條也一小口一小口,嘴不小,偏做櫻桃狀。於是,私下裏大家稱他假女子,又因他姓賈,大家稱他賈迎春:在《紅樓夢》的三春中,迎春最柔弱,也最怯懦,大家覺得和他吻合。
他除了動作女性化,還愛看美女,坐在辦公室時,如有高跟鞋響起,他一定會首先抬起頭,一雙汪汪的眼睛望著高跟鞋來,又望著高跟鞋經過,再望著高跟鞋遠去。因此,私下裏,他又得了一個“色”。
隻有我知道,他這不是色,是在觀摩學習。
他曾告訴我,柔能克剛。
這話我信,《道德經》上,老子五千言,把這說得很全麵。
他還告訴我,女人與蛇最有忍勁。
我不知他告訴我這些究竟為啥,所以,近視眼在眼鏡後眨啊眨的,眨出無限的疑問。他笑了,一拍我的肩:“做老總的秘書,就是要忍啊。”
我恍然,他學女人,原來要學女人的柔弱和忍勁啊。可是,你也不能學女人的動作啊。不過,這話我沒說出。誰讓他是我的上司呢。
我覺得,我也應當學點忍功了。
一次,我做一個計劃,交上去時,在信封上寫下一句話:請劉星總經理指正。他知道了,汗珠一粒粒鑽出來,嘀咕:“總經理就總經理啊,幹嘛還加個劉星呢,哎——”他牙痛一般吸一口氣。
我一聽,汗也鑽了出來,說:“怪我,你別急。”
“我能不急嗎?我管著你啊,這說明我工作沒到位啊!”
那一天,他沒心情工作,怕劉總生氣,拍桌子;怕劉總會炒了他,或者我;他長歎:“我沒指導好你,哎——”由於著急,上午吃油條時,以至於忘了用蘭花指。
我勸他,可能劉總沒看見。
他嘴一撇道:“我寧願他現在看見,早發過火,我心裏早些安寧點。”
但這件事終久沒發生,他卻足足瘦了一圈,以至於水蛇腰變成了楊柳腰,讓最苗條的女人見了,都妒忌得粉臉通紅。
那天,是星期天,他把五歲的兒子小賈帶到辦公室,小孩嘰嘰嘎嘎的,玩一個飛機模型。劉總來了,要一個方案,劉總身後,也跟著個小尾巴,是他三歲的兒子小劉。
方案還有一會兒才做好,劉總坐下來等。
兩個小孩湊在一塊兒,小劉要小賈手中的玩具,小賈不給,小劉一把扯過,小賈去奪。小劉拿起模型朝小賈頭上砸去,小賈“哇”地哭了,頭上起了個包。
小劉慌了,也哇地一聲哭了。
劉總走過去,一邊笑,一邊摸著兒子的頭:“別哭別哭,這小家夥蠻有性格的嘛。”說時,滿臉陽光。
“啪”的一聲巨響,我們嚇一跳,回過頭,原來是他,把杯子摔在地上,一臉鐵青,對劉總道,道歉。
“誰?”劉總很吃驚。
“你,給我兒子。”說著,他一步步走過去。
“你個假女人,咋成李逵了?你——”話未說完,劉總臉上挨了一拳。他盯著劉總,憤憤地說:“記住,這是在我兒子麵前。”
第二天,他遞了辭職書,走了。走的那一刻,他仍邁著蓮步,可我們沒一個敢叫他假女子,或者賈迎春了。
唇印
周正,男性,人長得周周正正,穿戴大方得體;說話,不緊不慢;辦事,不急不躁。在單位說重要不重要、說不重要也離不了的部門當個主任。周正的單位是個實權衙門,每天迎來送往的事很多,接觸各階層的人也多。周正在部門待人接物做得周到隨和,周正與單位各部門的關係也融合得風調雨順,周正的為人處世在單位內外都有著極好的口碑。
周正的工作業績,人人眼裏都有杆秤,每年的先進都少不了周正。奇怪的是,幾年來,單位提拔了不少幹部,幾乎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得到了升遷的機會,隻有周正在原地踏步。周正是不太在乎的。周正的處世格言是“三好”:工作好,身體好,家庭好,足矣。工作好自不必說,身體好是周正最得意的,上中學,周正學過體操,上大學,周正是校遊泳隊的,健壯的體魄傾倒了不少窈窕淑女。周正的妻子就是當年的校花,在一次校運動會上,周正百米自由泳得了冠軍,校花給周正送了鮮花。畢業後,校花就成了周正的賢內助。雙休日,周正一家三口外出遊玩時,總是能驚羨許多路人的目光。
周正沒有不良嗜好。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即便是在官場上的一些應酬,周正也是做到潔身自好。年終,單位頭兒帶著全體中層幹部在月牙酒店聚餐,喝得半暈,去洗腳城泡腳。一雙雙大臭腳泡到木盆裏時,隻有周正紋絲不動,說自己皮膚過敏,經不得泡。周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等大夥都泡完了,捏完了,周正也跟著一起走,周正明顯感覺到大夥不愛搭理他了。單位的頭兒在與大家分手時,唯獨沒有與周正握手。以後再有什麼集體活動,也沒人通知周正了。
這還不是最糟的。情人節那天,周正和妻子到他們曾經約會的情侶島重溫舊夢,敘說當年,不知不覺中已過了午夜。兩人沿著河濱往回走,在幽靜的林蔭道上,碰上一對相擁的情侶。擦肩而過的時候,周正無意間掃了一眼,正巧那對情侶中的男人也抬眼看了一下周正,兩人瞬間的對視,連忙都扭過頭。周正的身子一顫,手心沁出濕漉漉的汗。妻子覺察出了異樣,忙問,怎麼了,你。周正攥著妻子的手不說話,回到家裏才長長地吐出口氣。妻子問,到底怎麼了?周正說,剛才碰到的那男的是單位的頭兒。妻子說,碰到頭有啥緊張的。周正說,問題是頭兒摟著的女人不是頭兒的老婆。妻子的手也開始出汗了,壞了,那你不是看到人家的隱私了嗎?我說咱晚上不出去吧,你偏要去回顧浪漫,這下可好,把人家的浪漫事也回顧出來了吧。
周正渾身不自在,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周正以後的日子竟然不能維持自身的平靜了,尤其是每次碰到單位的頭兒,他就手心出汗,像是欠了人家錢似的。頭兒開會隻要在講話中口氣嚴厲地說某件事,周正就覺得頭是在敲打自己呢。無論在什麼場合,周正絕對不開男女之間的玩笑,也不參與此類的話題。周正第一次感覺到人活在世上,還真有累的時候。
周正病了,查不出原因,搞不明白道理,反正是渾身不舒服。妻子找來周正大學時最好的朋友陪他聊天。朋友聽了周正的煩惱,說,你有沒有啥把柄在單位頭兒的手裏。周正堅定地搖搖頭,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朋友拍拍周正的肩膀:老朋友,水至清則無魚啊,你怎麼能不給領導留點把柄呢?
周正扭扭捏捏地找到單位的頭兒請假,一個大學時的朋友來了,想請個假陪朋友轉轉。頭兒看著周正的表情,神秘地說,是女朋友吧?周正紅著臉,點點頭。頭兒說,去吧去吧,好好玩玩,敘敘舊情啊。周正走了,回到家蒙頭大睡。睡足了覺,周正讓妻子抹上口紅,在自己的腮部留下了唇印。周正到單位,找到頭兒說,遠道來的朋友玩得盡興,還想多呆幾天,能不能再請一天假。頭兒的眼睛在周正的臉上掃到了那枚紅唇印,興奮地說,好哇,周正,老實交代,是不是和朋友舊情複發了,這證據都留在臉上。周正慌忙掏出手絹在腮幫子上胡擦。頭兒哈哈大笑,淚都下來了。周正說,頭兒,這純屬意外,您可千萬別對我老婆說。頭兒擺擺手,說,男人嘛,哪能沒有點風花雪月。好,給你兩天假,痛快玩去吧。
周正和頭兒的關係空前的滑潤。不久就有小道消息說,周正要被提拔,上麵正在考察呢。頭兒說的,肯定錯不了。
痛
痛!
還是痛!
文婧又翻了一下身子,腰痛得實在睡不著了。漫漫長夜像無底洞帶不來一絲光明的希望,把文婧的睡眠撕扯得七零八落,像春蠶咀嚼過的桑葉一樣不成樣子,她索性坐了起來打開了床頭燈,拿了旁邊的枕頭靠在背後,一米八寬的雙人床就那麼空蕩蕩地響起她長長的歎息,習慣了多少個夜晚,文婧就這樣半夜裏被腰痛病折磨得坐起來,捶打一陣後再睡下。
老公胡平在家的時候文婧的腰痛病也犯過,而且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夜裏特別痛,不能勞累。在夜裏隻要是文婧輕輕地翻下身子,就有一雙手伸過來在她的腰間輕輕地揉捏,不知不覺地文婧又睡著了。日子久了,胡平隻要一醒就把手伸到文婧的腰間上來了,有幾次文婧半夜起來上廁所驚動了胡平,胡平的手就伸過來在床上亂摸,弄得文婧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的文婧眼下真是哭不得也笑不得了,老公胡平已經去南方三年多了,現在那雙手隻能在夢裏出現了。為了女兒上學,文婧獨自留在這個小城裏上班,帶女兒。每年到了暑假,她就帶著女兒去胡平那裏團聚。胡平幾經周折在那辦了個小公司,一直很辛苦,也走不開,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回家,這樣一來,夫妻倆一年就隻有兩次團聚的時間,總算強過牛郎和織女了。
剛開始的那段日子裏,文婧很是不習慣,下班回家,家裏冷冷清清,甚至連廚房也不想進。以前胡平在家的日子裏,每次進廚房,總有一雙手從她背後幫她係上圍裙,然後在她的腰間輕輕地揉捏幾下。現在這雙手正在南方的一個小城裏忙碌著,好在這雙手不管有多忙,一天至少能抽點時間打一個電話回家。
每次胡平都是在文婧剛起床時打電話來問她的腰痛得厲害不,再就是交代她不要太勞累。時間一長,文婧有點煩了,胡平是那種手勤嘴不勤的男人,問來問去總再也離不開那幾句話,再說問也不能問得腰不痛了吧;不勞累,帶孩子做家務誰做?他不可能回來幫忙做吧。
想到電話,腰痛得厲害的文婧現在好想給胡平打個電話,於是打開了手機,看了看時間,才三點四十,這會他肯定在夢中為她捶腰呢,還是別打擾他的好夢了,文婧從手機中推開了這雙手。
推開一雙手,她的眼前浮出了另一雙手,手的主人是劉勇。劉勇和文婧單位有業務來往,後來接觸得多了,他們產生了感情,文婧對劉勇也產生了心理上的依賴,用文婧的話來說,劉勇是現實的,而胡平成了虛擬的。
文婧現在就好想給劉勇打個電話,可是他曾多次告誡她不要在下班時間給他打電話。文婧就這樣不停地亂按電話鍵,也許是分散了注意力,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再次醒來已經到了平時起床的時間。
胡平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文婧正在洗臉,不用想就知道是胡平的電話,文婧不緊不慢地擦幹了手拿起電話,電話裏還是文婧早聽膩了幾句話,她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幾句,就沒了言語,聽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歎,好象欲言又止,她來不及細想就匆匆掛了電話。
文婧著急掛電話是因為今天是她和劉勇相識一周年,說好了他們一起吃午飯的,劉勇還說要給她一個驚喜。昨天是周末,女兒一放學就被她姑姑接走了,文婧今天正好不用管女兒午飯。想到劉勇,忽然感覺腰也不那樣疼了,就麻利地開始打掃衛生。
想到劉勇,劉勇的電話就來了,文婧忙不迭地打開接聽鍵,電話那邊傳來劉勇抱歉的話,說今天是他的結婚紀念日,中午不能和文婧一起吃飯了。
文婧又一次感覺到了痛。
痛歸痛,畢竟人家是夫妻過結婚紀念日,比起他們的相識紀念日要重要得多了。也許是想從劉勇那裏得到一點安慰吧,文婧告訴劉勇,她昨夜腰痛得很厲害,劉勇在那頭聽了似乎沉吟了片刻,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很痛嗎?不會吧。文婧的頭一下昏懵懵的,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劉勇敷衍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文婧拿著還在嘟嘟響的手機沮喪萬分,嘴裏叨念著:結婚紀念日,結婚紀念日。她猛地一拍腦門,想起了今天也是她和胡平結婚八周年的紀念日,難怪早晨胡平在電話裏欲言又止。
文婧又感覺到了痛,不過這次不是腰痛,是心痛。
長痛不如短痛!文婧在電話薄裏很快地找到了劉勇的號碼,狠狠地按下了刪除鍵,然後撥出了胡平的電話。不知為什麼,撥出胡平的電話時,她的心裏沒來由地哆嗦了一下。
藝術家
我所認識的朋友中,瞿凡是最有才氣的男人,思瑜是最幸福的女人。
在思瑜的婚禮上,青年藝術家瞿凡舉著酒杯動情地說:我終於等到了今生夢寐以求的新娘,我要把全部的愛給她!現場一片歡呼聲,女孩子們的眼裏都是滿滿的羨慕,當然還有點嫉妒。
瞿凡有才氣,是因為他懂藝術。思瑜幸福,是因為她有瞿凡。
瞿凡喜歡思瑜,認識他們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小時候,他每天守在思瑜的家門口,等著她一起上學。後來,思瑜考上了西北的一所大學,剛被上海一家跨國廣告公司錄用的瞿凡立馬辭了工作,背上行囊說要去西北開拓事業。幾年後,瞿凡的大漠風情係列畫展獲得空前轟動,瞿凡和思瑜的愛情也步入了家的殿堂。
結婚後的瞿凡仍然沒讓粉絲們失望,他被思瑜的女友們奉為極品老公,拿來當作尋找男友的理想範本,但瞿凡畢竟隻有一個,所以她們時時會有挫敗感,在電話裏對著思瑜咬牙切齒。
那天接到思瑜的電話,我的第一反應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已經好幾年沒和思瑜單獨吃飯喝茶,瞿凡像是她的連體兄弟,他們總是同時出現在每一個公眾場合。
第一個點的當然是酸菜魚,這是思瑜最愛吃的一道菜。但思瑜卻擺著手,大聲嚷著不要不要,她說瞿凡現在做酸菜魚的水平都超過餐館了,她家每周都能吃上一次。
以前說起酸菜魚,思瑜的眼睛都會發亮,現在,我竟然發現她皺起了眉頭。我嘻笑著說,怎麼,跟藝術家吵架了?思瑜說:沒!
我歎了口氣:唉,你知道嗎?有多少人盼著你們吵上一架,來驗證再完美的婚姻也是有缺陷的,可為什麼你們總不滿足我們這個小小的卑劣願望呢?
思瑜也歎了一口氣,說我還鬱悶呢,真想吵上一架。
“為什麼?”當時我正埋頭吃烤魚,差點被魚刺鯁住。烤魚很好吃,在我看來,是這家餐館做得最美味的一道菜。
“他不懂藝術。”
我忍不住笑,思瑜你無禮取鬧了吧,瞿凡現在是本省著名藝術家,你竟然嫌他不懂藝術。
思瑜不說話,招手叫服務員過來,又點了一份烤魚。
我看著她瞪大了眼睛:思瑜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