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猶如喪家之犬般驚慌地在荒無人煙的平原上向東疾馳,身後血紅色夕陽如同個揮之不去的夢魘,把草原上的所有事物的影子都拉得好長。
他不知道擺脫了追兵沒有,隻是埋頭控著馬兒逃跑。他好恨,狠自己沒用,不能保護自己的親人子族,也恨那群殘忍的劊子手,族人雪白的衣服上染滿了鮮血,在自己崇拜的月亮注視裏,倒在了敵人的屠刀下!他還恨月族為之世世代代敬仰崇拜的月亮,可笑的是自詡為月亮子民的月人竟在月亮下被不知名的敵人所屠殺,而那傳說中的月神卻並沒有拯救的他的擁護者!
他感到身體的知覺正在緩慢消失,不僅是自己,坐下的黑色駿馬經過長途的狂奔亦發出劇烈的“呼哧呼哧”喘息的聲音,像是一道道催命符提醒著月明族人一個又一個倒在了血泊中,尖叫聲、怒喝聲、慘鳴聲,像是一記記來自陰間的索命曲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他伏下身去,雙手緊緊抱住馬項,感覺到馬兒的生命力一絲絲地飛快流逝。
腦中不可抑製地回想起哥哥臨死前望向他那揉集著欣慰、期望、擔憂、鼓勵、祝福的眼神,此刻卻像一把利刃剜食著他還未完全成熟的心,失去族人與至親的巨大痛苦讓他甚至無淚可流。
他讀懂了哥哥眼裏的意思,所以他還來不及悲傷就踏上了逃亡之路,因為他必須活下去——為了哥哥,為了月族!
---------------------------
月亮終於破開厚雲,圓潤通透的月光由秘不可測的天空照射下來,月明為之精神一震,由馬背上直起疲憊不堪身體,張開雙臂,緩緩閉上眼睛抬頭仰望,像一個離鄉的遊子在這刻終於回了故鄉而在等待母親的擁抱。
他貪婪的吸收著月光柔和的能量,皮膚、毛發無不湧起舒暢的感覺,醇和的能量如同一條靈蛇般貫通四肢百骸,但腦海卻陷入了悠遠的回憶中……
記得有次向問母親自己名字的由來,母親說,她和父親本想要一個女兒,名字就叫做明月。可那時十歲的哥哥卻說母親一定會給自己生一個弟弟,父親就笑著問,要是真是個弟弟那叫什麼名字呢,哥哥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說就叫月明。
他明白哥哥生存的希望已微乎其微了,但他仍不由自主地一次次朝後望去,盼望哥哥矯健的身影能出現在視野裏。但一次次的回頭隻能一再再加深心中的絕望。
通靈的戰馬似乎感到了主人力量的恢複,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速度激增,在晶瑩的月色下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向東方疾奔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月明倏地睜開寶石般閃亮的黑眸,眼內赫然射出兩道宛如天空金黃月光的如有實質的光芒。如果有旁人在此定可發現在他睜開的眼睛的霎那兩個眸珠竟然變成了詭異呈淡黃色的上弦月形狀。
月明心神一陣顫動,知道自己在修為上再次做出了喜人的突破,他腦中此刻變得無喜無悲,所有的情感都化作了滿腔仇恨。
環目掃去,發現馬兒把他馱到了一片樹林前,此刻正悠閑的吃著青草。他運足目力向樹林裏瞧去發現百步開外都被林霧籠罩著無法看清,轉頭再向左右兩邊望去,隻見青翠瑩然、鬱鬱蔥蔥的高大林木不見盡頭。
月明終於肯定自己已來到隆達米亞平原的東方邊界,隻要穿過這片廣袤的森林便可進入繁盛的人類國家,自己也就安全了。
輕踢馬腹,馬兒會意慢慢向林內走去。
月明忍不住回過頭去目光深注西方家的方向,驚月宮現在怕已在火海中化作了一座廢墟了吧,裏麵埋藏著自己族人與親人。
族長父親的囑托似乎猶在耳旁:長弓你一定要帶著弟弟突圍出去,你們將是我月族最後的兩顆種子,是月族的希望,去吧!
可危機時刻,哥哥長弓卻回身擋住如潮水追來的敵人,把生的機會讓給了自己。哥哥一直是月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更能完成振興月族的重任,比自己更應該活下來。晚矣……
“月族完了!”
一個民族的衰落代表著另一個民族的崛起,這是否是上天的意思呢或者就是月神的意思。
月明深深吸進一口氣,黑眸隱泛淚光,這是開始逃亡以來他第一次流淚,但他心中暗暗發誓這也是最後一次。
奮起精神,胸中湧起強盛的鬥誌,再次回頭去,口中低沉而堅定的道:“我一定會回來的,報仇雪恨,振興月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