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良玉不見釵兒之後,哭得懨懨不止,竟得了一個思物之病。書童不敢隱瞞,隻得回稟夫人。夫人聽得良玉患病,把兩個書童問了一會,吩咐服侍,叫家人忙請醫生看病。診脈之後,說道:"相公此病乃是浮氣多而心有所思,才成此症。"寫了脈案,開了藥去了。夫人又叫書童煎藥,用心伺候。又過了兩日,如石投水,全然無效,一日重一日。夫人見了這般光景,心中十分煩惱。
再言杏元小姐,因見穆生有病,夫人常常愁眉不展,因此,二人每日到夫人床前請安。這一日,杏元小姐起得早些,梳洗已畢,走到二小姐房中,卻見雲英小姐還在鏡前梳妝。杏元小姐走上前叫道:"賢妹,今日起得早。"二小姐笑道:"姐姐請坐。"杏元小姐走到妝台,看見首飾匣內有一股金釵,有些像自己的一般。隨手取來一看,正是臨河北所贈梅郎之物,因放在桌上問道:"賢妹,這釵兒是你的嗎?"二小姐不好說偷的,隻說爹爹前日在任上押信回來的。杏元小姐一聞此言,因想道:"此釵是恩父在任上押信回來的,如此,隻恐梅郎不在世了,此釵方得落恩父之手。
若還在世,此物斷然不能棄置。"心中一想,不覺流下淚來。二小姐梳洗已畢,抬頭見杏元小姐下淚,便問道:"姐姐為何悲傷?"杏元無話可對,同往夫人房中來問安。杏元小姐略坐一會,便起身回到房中,倒在床上大哭一場,悠悠病去。
房內丫環見大小姐如此光景,連忙報與夫人、二小姐知道。夫人道:"大孩是方才在這裏好好的,因何回到房中,就有此事?"遂同二小姐來到杏元房中,問道:"我兒,你因何起病,莫不是今早少穿了衣服,受了風寒?你可放心歇息兩天,包你無事。"那杏元小姐說道:"多謝母親與妹妹。"夫人又安慰了一會,又吩咐丫環好生服侍,自己走出來,忙喚家人去請本城周太醫來看視。家人答應,去不多時,回來說道:"周太醫不在家中,是個外鄉客請去了,明日即回。"已是二日,夫人又囑咐家人快請來,家人走至太醫府中請著來,走到大廳坐下。茶畢,家人說道:"太太有話相請。"周醫生向簾內打一躬道:"晚生不知老夫人在此,望乞恕罪。"夫人也還了一禮道:"請大夫到此,為家老爺奉命進京,請了一位主文穆相公,偶爾得病,不知其故,請大夫診視。"周太醫道:"是。"夫人命書童煩大夫到書房與穆相公切脈,於是,來到書房,就在床前,二脈細細診理。
良玉床上問道:"學生此症,先生已看過,不知從何而起?"周太醫道:"相公此病,乃思慮過分,憂傷於心。"良玉點頭道:"先生高明,果然不差。"麵向床裏而哭。周太醫出了書房,立了脈案,開了兩劑藥。家人問道:"穆相公病體何如?"周太醫道:"不瞞列位說,他這個病症,宜防轉脫。若不變化,方可治得。"眾人又說道:"還要請太醫到後房看大小姐病症。"周太醫隨了家人,來到後麵房中看視。早有婦人扶起大小姐,將錦被圍著,又將帳幔放下。
周太醫診脈,想道:"此症蹊蹺,症候又是一樣。"又不敢說,隻得含糊說道:"大小姐之恙,並無根源,也是想樁什麼物件,故此心神不寧,感於肺腑。隻要貴體自己開懷,放下思物之心,不需服藥而愈矣!"夫人著丫環問道:"大小姐之病,所用何藥?"周太醫道:"據晚生看來,可以不用藥,隻要自己開懷舒展,自然無恙。"說罷,告辭夫人。夫人同二小姐來到床前,說道:"我兒,方才太醫說你思想過傷,為娘的知道,你莫非思想故土,以致如此?休要過慮,好好將病體痊愈了。為娘的少不得著人探你父親之事,不必癡癡想念,你自己保重要緊。"杏元小姐哭哭啼啼說道:"母親,孩兒並非思念故土,隻是一句話說,望母親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