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了然的表情,“原來是這樣,破壞人家的安詳寧靜換來收益。”
他微笑,“如果安詳寧靜的背後是閉塞和貧窮,為什麼不打破它呢?這裏的孩子也許會看到大海那邊的天空,除了出海捕魚,他們會有新的出路。”
蘇棠點頭,“果然是奸商,這樣快便將人說服。”
他一怔,隨即笑出來,“我不得不再次感歎,跟你說話是個很特別的體驗,我們去喝一杯好不好?”
如此老套的勾搭方式,蘇棠在心裏悄悄嘲笑,嘴上卻說,“好。”
沒有去酒店的酒吧,兩個人就坐在沙灘上喝起啤酒來,像是熟識多年的老友,用啤酒罐輕輕幹杯,帶著異樣的歡暢,這樣的夜裏,碧海青天的背景似乎都已經變得淡薄起來,隻餘了兩個人相對陌生的人並肩而坐的背影。
兩個人都像這夜晚一般沉默,而天空中這時候卻忽然閃過一顆流星,帶著明亮的軌跡劃過夜空,蘇棠驚喜地叫起來,“啊,原來真的有流星雨。”
說是流星雨,其實也不過是多顆流星密集地飛過,而她孩子一般的笑意,讓他忍不住笑起來,“原來這世界上也會有東西讓你這樣興奮。”
蘇棠斜眼看他,“我不是興奮,隻是好奇罷了,好奇這些星星,究竟是完整的,還是僅僅隻是碎片,這個世界上讓我感興趣的,現在隻剩下錢罷了。”
“隻有錢?沒有愛情或者是夢想?”
她居然笑出來,“周先生,這個世界上總有兩樣東西是最不值錢的,除了愛情,便是夢想。”
“但有的時候卻是最值錢的,總有人出賣這兩樣換來自己想到的東西。”他輕輕喝下一口酒。
蘇棠無聲點頭,的確是這樣。
所謂交淺言深也不過就是這樣吧,這樣放心地吐露內心,是因為兩個人的世界離得那樣遠,此身上那根刺也許永遠刺不到對方。
“你最想得到的是什麼?周先生。”
“我的世界。”
“我以為你已經擁有了整個世界。”
“不。”他轉過臉看她,神情異常堅定,像是對什麼東西誌在必得,“我一向認為,心有多大,你的世界便有多大,心在彼岸,世界便在彼岸;心在天涯,世界便在天涯。”
她靜靜聽他說完這些話,像是佛經裏的偈語,簡單而深刻,卻讓她忽然覺得沉重,想的太深,免不了要多一些悲觀的情緒。
蘇棠拍著周峪琿的肩膀,“周先生,對著流星許個願望吧,祝你早日得到你的世界。”
他舉起啤酒罐朝著她示意,“願你有很多很多的錢。”
她卻虔誠地閉上眼睛,“我還要很多很多的愛,或者我希望站在高處,得到所有人羨慕的眼光。”
他懷疑地問,“你不是隻愛錢?”
“既然是許願,當然要許一些奢侈的願望,可否實現那是老天的事。”
她確定地說。
眼前是碧海,頭頂是星海,這樣的美景隻刻在兩人心上。
他們聊了很多,關於過去,野心,願望。
他在星空下對她說,“我最喜歡這個時候的海,靜謐沉寂,卻蘊含著不容人忽視的力量,仿佛此刻的沉默,是為了不知道何時的爆發,讓人充滿期待。”
蘇棠卻道,“可惜我們隻能相伴到天明,不然可以看到大海在黃昏時刻的舞蹈。”
兩個人相視而笑。
周峪琿的臉在夜色中閃著異樣的光芒,那笑容讓蘇棠想起在書上看過的一種鬼魅的植物,於暗夜中無聲開放,在曖昧的土壤裏生長,那般風光無限,似乎要生生將人的心誘惑了去,生生毀了你。
最後蘇棠靠在周峪琿肩膀上沉沉睡去,他看到她的綠玉耳墜,在夜色中閃著靈動的光。
明天之後他們又要相隔一個世界,明日已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