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奚婉清微微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繼而想起方才牢中見過的那個麵若桃花的美公子,很快便明白了,黎兒也早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那樣一個盡管身陷困境卻依舊保持一股悠然自得氣度的男子的確很容易打動女人的心,怪不得剛才自從囚牢出來,她的臉色便慘白地厲害,身子也止不住地發抖,她還以為是被姚夜午的怒氣嚇到了,原來,是在暗暗擔心那個林公子呢——
她輕輕拍拍婢女的肩膀,既嗔怪又憐惜地歎口氣:“傻丫頭,你既喜歡他,就該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怎麼能以我的名義去騙他呢?況且,你既明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就也該知道宣夫人必定不容我,今晚會有地牢相認的一幕現在看起來也應該是她一手策劃,你怎麼能用這城主堡中的信鴿傳信,給有心之人留下把柄呢?看姚夜午今晚的態度,必定是周紫萱早就對他說了些什麼,要不然他不會明知道我失憶了還這樣逼著我回想過去,隻為了確認那個林公子是不是從前帶走我,以至於害得他哥哥至今生死不明的男人!唉,現在可如何是好?”
“小*姐,黎兒知道錯了——”在地牢見到林慕起,黎兒已經懊惱悔恨地將自己罵了千遍萬遍,此時打著哭腔,小聲道,“小*姐的過去城主他應該多少知道一些,這次之所以這樣生氣,主要還是因為這封書信,他肯定是以為你已經想起了過去一些事情,卻還瞞著他,偷偷地在與林公子通信,隻要你告訴他,那封信根本不是你寫的,是我寫的,他一定就不會再生氣了!”
奚婉清沉吟片刻,雖隱隱覺得這樣做不好,但一時卻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又加之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隻好答應了:“那好吧,明天一早我便去緋月齋找他,看能不能讓他放了那位林公子,至於別的事,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此時,掛在桂樹枝頭的月亮已如秋天的落葉一般,完全沉入地底不見了,天色暗沉如鐵,在這陰冷渾濁的夜色裏,同樣無眠的還有一個人。
白天的時候,吃過午飯之後,蒙瀚便按照姚夜午的吩咐,去緋月齋找他,卻隻碰到匆匆從外麵返回拿東西的宋禹,一問之下,竟然得知姚夜午似乎已經找到當年那個帶著奚婉清逃婚的男人,幾分鍾之前已經帶著她去地牢相認。
“她——不是已經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麼?更何況,城主不是說,不許任何人再提起和奚婉清有關的事情,為何——”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原以為隨著奚婉清的失憶,他和她的那段過去從此之後便再也不會有人知曉,沒想到,如今卻在這時候又被人揪住不放了。不過短短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一尊風化的佛像,表麵看起來完好無缺,內裏卻已經寸寸變成粉末,耳朵聽不清宋禹還說了些什麼,隻聽得見凜冽的寒風呼呼地從耳朵裏鑽進鑽出。
莫非,奚婉清已經恢複記憶了?!不可能,從青嶺山回來後,他曾趁人不注意,悄悄找人給她看過,那大夫說她受傷太嚴重,隻怕以後再不會想得起從前的事情了,況且,她若恢複了記憶,姚夜午此時就不會帶她去地牢,而應該直接將他抓進地牢才對!可是,現在被當做他抓進牢裏的又是誰呢?
“蒙兄弟你也無需太過於擔心,你我都跟隨了城主這樣久,他那脾氣你還不清楚?”從屋裏拿了東西出來的宋禹,見蒙瀚還怔怔地站在原地,以為他擔心與汀州之戰迫在眉睫,城主卻還在這邊忙著後院滅火,寬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他做事自有他的分寸,定不會延誤了汀州之戰的,不過是對那位奚小*姐又或者是那位顧小*姐愛得太深,唉,誰知道呢,隻怕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究竟是為了哪個女人——突然尋到了從前那事的蛛絲馬跡便緊緊抓住不放了——要知道,城主對大公子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若是沒有大公子的事,老城主說不定也不會這樣早便——唉!哼,那男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帶走與堂堂孟州長公子有著婚約的女子,依宋禹看,即便淩遲處死也不足以以儆天下!蒙兄,城主還在地牢等著我,我便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