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高王因四境無事,思欲西征,祭祀鳳陵。命司馬李儀作檄,佈告遠近。文不稱意。或薦行台郎孫搴,博學能文,命搴另作。天色已晚,搴於燈下援筆立就,其文甚美。王大悅,即授為丞相府主簿,專掌文筆。越數日,高王率將軍厙狄乾等,領兵一萬,襲西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至城。縛槍為梯,夜入其城,生擒刺史斛拔彌俄突,赦而用之。留都督張瓊將兵鎮守。
遷其部落五千戶以歸。師至半途,靈州曹泥遣使告急,報稱西魏李弼、趙貴引兵來攻靈州,決水灌城,城旁皆成巨河,城不沒者四版,勢甚危急。高王回軍救之,猶恐不及,於是星夜遣使,以書求援於至羅國。令其速發人馬,繞出西軍之後,乘便擊之,以解靈州之圍。至羅國得書,果引兵襲破西魏軍,獲其甲馬五千,西魏兵乃退。高王兵至,圍已解。曹泥迎拜馬首。王以靈州在西魏境內,不能久守,謂泥曰:「汝毋留此坐受其困也。」乃拔其遺戶歸北,別授曹泥官爵。其婿劉豐生有雄才,王愛之,授為南洛州刺史。朝廷以王平夏州功,封其次子高洋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太原邵公,食邑三千戶。洋年七歲,已授顯爵。王以楊愔為太原公司馬,繼又遷為大行台右丞。
蓋洋尚處宮內,不能出外理政,故又使之侍高澄也。
時澄年十七,陰有宰世之誌,聞朝中諸貴用事,賄賂公行,法度不肅,請於王曰:「兒願入鄴輔政,以治臣寮之不法者。」王曰:「小子何知,敢主朝政。豈不聞未能操刀而割,必傷其手乎?」世子不悅而退。孫搴告王曰:「臣聞世子欲入鄴輔政,王何以不許?京師諸貴恃王勳舊,橫行無忌,以致人民嗟怨。不有以懾服而整飭之,國勢日壞,恐為敵人所乘。世子天才自高,不可以年幼疑之。若使入朝,委以重權,上輔幼主,下肅百僚,大王無慮鞭長不及,群臣無不拱手聽命,則內外同心,根本自固。王何舍此萬全之計而不為也?」高王遂從其請。乃奏帝以高澄為尚書令,加領軍左右京畿四麵大都督,入輔朝政。世子得詔大喜,即日拜辭父母,帶領宮眷,來京授職。在廷諸臣雖聞世子器識不凡,猶以年少輕之。及視事,尚書省積案如山。世子目不停覽,手不停披,決當皆允。未及數日,其事悉了。又引並州別駕崔暹為吏部左丞,凡有參劾,不避權貴,世子親任之。用法嚴峻,由是內外震肅,百官皆懼。雖子如、孫騰亦畏之矣。高王又以阿至羅有救靈州之功,遣使齎金帛送之,兼令起兵逼西魏秦州。泰州刺史萬俟普性勇決有武力。其子萬俟洛慷慨多氣節,身長八尺,有萬夫不當之勇,聞至羅兵將至,謂父曰:「永熙之崩,實宇文之罪。觀其為人,不及高王也。吾父子何可為之戮力?不如東歸,必獲重用。」普從之,遂率部將三百人棄城東歸。高王大喜曰:「萬俟父子,關西虎將,今來,斷泰一臂矣。」封普為西河郡公,洛為建昌郡公。
且說孫搴薦世子入朝後,父子俱寵,加為散騎常侍。一日,子如來晉陽,搴及高季式同飲於其家。搴醉甚,卒於席上。子如惶懼,報於高王。王親臨視之,謂子如曰:「卿殺我孫主簿,須還我一人。」子如薦魏收可用,王令代搴職。收才華雖美,行止浮薄。王黜之。高季式入見,王問:「司徒曾言一士,有才而謹密者是誰?」司徒者,高敖曹也。對曰:「莫非記室陳元康乎?」王曰:「是也。吾聞其暗中能作書,真佳士也。」遂召而用之。蓋元康博學多能,通達古今。時軍國多事,元康問無不知。王帶之出行,在馬上有所號令多至十餘條,元康屈指數之,盡能記憶。性又嚴謹,終日不出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