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烏雲蓋頂,天陰沉沉的格外壓抑,華山腳下的官道上,一個蓬頭垢麵的落魄浪子,兩眼布滿血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手裏橫抱著一白衣女子,雙手下垂,麵如白紙,嘴角掛著一絲早已幹涸的烏黑血跡,他一步一步邁著沉重的步子,似乎每步都有千斤重。
沒錯,此人就是司空摘星,在蘭州城,他抱起北堂瑜冰冷的身子,一家一家敲開藥鋪的大門,卻一次又一次被人當神經病的趕了出來,絕望的他抱著北堂瑜一路狂奔出了蘭州城,他不願放下北堂瑜的屍體,就這樣不吃不喝,一連七天,終於到了華山腳下,他要把北堂瑜送回玉女峰清音洞,他知道這是北堂瑜的家。
在玉女峰清音洞,蘇曼青和司空摘星將北堂瑜的屍身放在清音洞中的千年寒譚之中,千年寒譚經數千年錘煉而成,這樣,北堂瑜的屍身不至於腐爛。蘇曼青痛失愛徒,一時傷心欲絕,卻又後悔莫及,當時下山之時,蘇曼青沒有組織,可誰知那術士卦象竟如此靈驗,早知這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北堂瑜下山,可是如今一切都太遲了。
司空摘星安置好北堂瑜的屍體後下得華山,渾渾噩噩,隻見天地之大卻無自己可去之處,北堂瑜的身影在腦海之中緊緊縈繞,揮之不去,而北堂瑜冰冷的身體躺在雨水之中的畫麵更是在他心中纏繞,此刻對於他來說,北堂瑜的死已經讓他的心死了,心碎了,此刻他隻想大醉一場,讓自己暫時麻醉自己,盡力不讓自己去想,可是他又怎能忘記。
拖著疲憊的身軀,司空摘星無意間已到了五柳鎮,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回到這裏,也許這裏有她熟悉的童年。
五柳鎮依然如此熟悉,那百年林家酒鋪的店招迎風飄蕩,時不時傳出陣陣酒香,司空摘星走進酒鋪減張桌子坐下,小二還是殷勤的招待,而司空摘星隻說了一個字,那就是‘酒’。
酒的確是個好東西,有人借酒壯膽,有人借酒澆愁,而司空摘星顯然是後者。林家酒鋪的夥計是何等精明,看到司空摘星如此表情,早已知道此人是到酒鋪買醉來了,很快就把酒鋪最烈的‘千年醉’拿了一壺上來。很顯然他來對地方了,林家酒鋪向以烈酒著稱,若要買醉,林家酒鋪無疑是最佳選擇。
可是這次小二走眼了,本以為司空摘星柔弱不堪,三杯下肚定然不省人事,可是顯然司空摘星沒有醉,而那一壺‘千年醉’早已底朝天,小二睜大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麵前這個落魄公子竟如此能喝,一般豪客喝上一壺‘千年醉’也會抵擋不住,但顯然這落魄公子還依然清醒。
“酒”小二正自疑惑,司空摘星隻是淡淡的道。
小二被這公子的叫聲驚醒,趕緊跑到櫃台又拿了一壺‘千年醉’,可是結果一樣,酒沒樂,人未醉!小兒還懷疑是不是自家酒出了問題,開店至今,還從未有人連喝兩壺千日醉一點醉態沒有,可是這不可能的事現在真的出現了。
如此,小二又接連拿了兩壺‘千年醉’,可是結果還是一樣,酒沒了,人未醉!
這樣的奇事早已驚動了酒鋪的林老板和周圍的酒客。瞬間,林家酒鋪已圍滿了人,大家都來一睹這千杯不醉的落魄公子。盡管引來眾人圍觀,可司空摘星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他沒有任何任何表情變化,從他進入酒鋪後就沒有聽他說過其他話,除了‘酒’。
轉眼,司空摘星已經喝光十壺‘千年醉’,圍觀眾人早已喋喋喝彩,而司空摘星的眼神也開始迷茫起來,眼神中已充滿了痛苦、無耐、惋惜、後悔,可是這一切在外人看來,這些隻是一個酒鬼的特征。
五柳鎮的熱鬧隨著夜幕降臨已漸漸消失,林家酒鋪的酒客也已散去,隻留下司空摘星和那角落的年輕公子。司空摘星已喝了二十壺‘千年醉’,此時已徹底醉了;而那角落的年輕公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喝酒,他的目光也始終沒有離開司空摘星,隻是他眼中的透露著一種奇特的目光,是惋惜、心痛或是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