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要拋棄媽媽和——我?”她的眼裏已經蓄滿了淚水,想到他這樣不告而別的一走就是二十多年,讓她和媽媽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就在媽媽去世快三年的時候,就在她以為自己成為孤兒之時,他又出現了,讓她知道自己還有父親生活在自己的身邊。
歐陽謙輕拍著她的肩,讓她的情緒不再這麼激動,抽了張紙擦著她臉上的淚痕,唐爺蒼老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手輕微的顫動著,他何嚐想要離開她們?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有放棄找尋她們,可是一直都沒有音信。
“孩子,想不想聽聽我和你媽媽的故事?”唐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開口,隻有在麵對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時,他才會把自己強裝的冷漠全數撇開,他現在隻是一個父親,隻是一個想要找回失散多年女兒的父親,隻是一個想要祈求女兒可以原諒他的父親。
他的‘孩子’兩字一出口,書雅的眼淚就成串的滑落下來,她有多少次都渴望可以讓父親這樣叫上自己一聲‘孩子’,這聲‘孩子’裏包含了太多,有太多的父愛和寵溺在其中,在遺失了這麼久以後的今天,她終於也聽到了,她拚命的點著頭。
看到他們父女倆的模樣,歐陽謙知道在書雅的心裏已經不再排斥他了,雖然還沒有接受他,可是他有預感,他們經過這次的詳談一定會解開多年的心結,他默默的起身走了出去,把空間與時間留給了這對晚識的父女。
喝了口飄著濃鬱茶香的清茶,唐爺緩緩開口講述著這個深深埋藏在他心裏幾十年的故事,這個故事也會伴著他終身,直至離開,“你媽她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在一個雨後的傍晚,我躺在一條泥濘的後巷裏,身上都是傷口,等我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了那個像是仙女一般突然出現的她。
她當時穿了一件純白的連衣裙,也不怕髒亂的蹲跪在我的身邊,用她的手帕按著我額角上的傷口,陰暗的天色下,她就像是突然點亮的燈光,我感覺我整個心髒都因她而劇烈的顫動著。”
他慢慢敘述著當時的情景,把書雅仿佛帶到了那個時間地點,讓她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父母,成為那場邂逅的見證人,從唐爺的敘述中,她漸漸了解到,母親救了他以後,他的心裏就一直有了母親。
母親本是書香門第家的女兒,從來沒有和父親這樣的人接觸過,沒想到當時的那場舉手相助,卻讓她賠上了一生,可是書雅知道,這樣的一生是母親期望的,書雅現在有些明白母親有時候那些賢淑的動作原來都延續於優秀的家教,小時候,她總是感慨母親的舉手投足間都帶有一股特有的味道,讓人看了心裏很舒服,雖然她不是要求做到坐姿怎麼優雅,但一定是大方得體的。
就這樣,不論刮風還是下雨,父親總是到學校去接母親放學,起初母親很排斥他的接觸,因為她的家教森嚴,母親內斂的性格讓她很少和異性說話,父親這種劇烈的追求方式讓母親瞬間感到了手足無措。
父親不止一次的把想要追求母親的人趕走,並且霸道的宣布著以後都要守護著母親,在偌大的校園裏,父親的承諾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更加深深地撞擊到了母親的心上。
從那以後,母親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別人都勸誡母親不要和父親來往,說他是流氓地痞,可是母親相信能夠幫她一次又一次的打跑流氓的他,並不是別人認識的那個人,他應該也是善良的,隻是他的心冰冷了好久,現在需要她來把他暖化。
他們互相慰藉著彼此,雖然母親生活的環境和父親很不一樣,但他們彼此包容著,彼此諒解,父親答應母親要給她一個好的生活,給她幸福的家庭,一定會明媒正娶把她娶回家。
在那樣的年代裏,孩子的婚姻雖然不是全聽父母的,可是像母親的那種家庭條件,對於父親是萬般不會同意的,在他們看來父親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流氓,每天都隻會打架鬥毆,從他們知道父母親之間的事後,就把母親整天的關在房間裏,阻斷了他們間的任何的聯係。
父親每天都徘徊在母親家門口,想要見一見母親,不知道她家人有沒有打他,可是森嚴的守衛,讓他沒有一點機會,有次被書雅的外公看到,就讓家丁把他打了一頓,母親得知後一直魂不守舍的擔心著父親的傷勢。
終於在那天晚上,趁著大家都在前廳吃飯時,她爬窗逃了出來,想到像母親那樣嫻靜的人也會有這麼激烈的舉動,書雅心裏一陣顫動,原來愛情的魔力是沒有年代可以跨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