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神地看著窗外如洗的天空,還有天空下絢爛的油菜花田。
“你在想什麼?”我耳邊傳來藍月的聲音。
我轉過身,坐正,看了藍月一眼:“沒想什麼。”
“又在撒謊!”藍月微笑著看我,“我現在知道你什麼時候在撒謊,什麼時候在講真話。”
“啊”我一呆,“你怎麼知道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你不善於撒謊,所以我能看出來,你說謊話的時候,眼神老是發虛,眼珠子老是轉悠,嗬嗬。”藍月說。
我笑了:“嗯,被你看出來了。”
“我其實早就該看出來,隻是沒好好歸納梳理。”藍月低聲說了句。
我的心一跳。
“昨天我給丁主任彙報工作時,丁主任提到你了。”沉默片刻,藍月說。
我看著藍月:“丁主任提我幹嘛?還要繼續批鬥我?”
“不是,誇你呢。”藍月含笑看我。’
“誇我?我有啥好誇的?”
“誇你是個爺們。”
“爺們?什麼意思?我不是爺們還能是娘們?”
“噗”藍月輕笑出來,接著說,“白雲去找了北方實業公司的侯老板,侯老板一聽這事鬧大了,急了,直接去找了丁主任,把事情原委全部說清了,丁主任終於明白了,對我說你做事大氣、有魄力,敢於擔當,是個男人,是個爺們。”藍月說。
“那他豈不是可以給我昭雪了?白雲也不會有事了?”我說。
藍月搖搖頭:“不可以,白雲是當然不會有事了,但你這頂帽子,不能摘,你就老老實實戴著吧。”
“為什麼?”我有些委屈。
“這就是大局。”藍月靠近我,壓低嗓門,“我給你講啊,老板任何時候都是沒有錯的,即使是錯的也不能說錯了,丁主任親自欽定了你的事,你叫他怎麼改?在全係統發通知說丁主任錯了,冤枉江楓了?給你昭雪,就等於丁主任認錯,就等於丁主任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這可能嗎?這麼做豈不是要影響丁主任的威信和尊嚴?”
“那你這話的意思是我還是錯了!”
“對,在大家眼裏,你還是錯的,這頂帽子你就別摘了。”藍月笑著。
“我被冤枉了你還笑!”我有些不高興,“那報社給我的處分總可以取消吧?”
“不能呢,不能取消的,取消了,還不是一樣的效果,還給馮總在外界扣上對抗丁主任的帽子。”藍月繼續笑著靠近我低聲說,“你還記得那晚楚哥說的話嗎?如果有需要,如果一個事需要你來做,即使是吃虧的事,那麼,你一定要承擔下來。吃虧是福,這是古訓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在大家眼裏,你仍然是犯了錯誤的人,可在丁主任和馮總眼裏,你不再是一個有過失的人,而是一個敢於負責敢於承擔的爺們,而且還是為丁主任的整風運動做出犧牲做出貢獻的人,他們心裏都有有數的。所以這事雖然看起來是件壞事,其實卻收到了想不到的效果,有了意外的收獲,於你,於白雲,都是收獲啊。當初想整白雲的人,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這是做了一件對你們倆有利的好事,當然,我們不能感謝他的。”
“我知道這事是誰幹的。”我壓低嗓門靠近藍月,肩膀和藍月的挨在一起,我甚至感受到了藍月的體溫。
藍月微笑了下,點點頭,不問我是誰幹的,卻說:“知道就好,裝在肚子裏,別往外倒!”
我一怔:“你幹嘛不問是誰幹的呢?”
“幹嘛要問?就白雲這直腸子,這大嘴巴,我閉上眼都知道是誰幹的。”藍月抿著嘴巴露出笑意,“那天白雲讓我數落了一頓,這丫頭脾氣太直,看不慣的就要說,肚子裏藏不住東西。”
“那你知道是誰幹的了?”我看著藍月。
藍月點點頭:“你以為我智商這麼低,這麼低級的事都看不出來?此事自己心裏有數就行,記住,禍從口出,患從口入,這今後啊,白雲跟著你做第二副主任,你要多提醒她,這丫頭人品是沒的說,就是太直。
我說:“其實和白雲這樣的人打交道很放心的,這樣的人不會去算計人,而且白雲為人很熱心,在單位裏人緣極好,就是那個胡不喜歡她,因為白雲老是把看不慣她的話說出來,而且還公開說出來。”
“白雲這一點必須要改變,必須!”藍月的語氣加重,“以前白雲是個大頭兵,說說也就罷了,現在是個中層了,說話必須要注意影響,嘴巴上要有個閘門,報社看不慣那個女人的人多了,對她有看法的人多了,你看誰在公共場合說了?都知道,都不說,都想做好人,都不願不敢得罪她。其實大家並不是怕她,而是因為她後麵的人。這樣的人,除非到了大廈將傾的時候,那時大家沒有了顧忌,自然會出來牆倒眾人推。現在不管是你,還是白雲,都必須要學會一點: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