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方對現場取證完畢之後,地鐵終於恢複了正常運行。但首班車司機白鵬的心情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恢複了。從他將列車緊急製動的那一刻起,他仿佛就隨著周遭的一切墮入了無邊無際的噩夢,無論如何都清醒不過來。
羅半夏坐在列車值班室裏,麵對著這個上崗才三個月的年輕司機,發現他的手指還在輕微地震顫著。
“當時,列車快要進站了,已經開始減速。誰料想鐵軌上突然出現一個人,真把我給嚇死了。”說到這裏,白鵬臉上的表情仿佛像是見鬼了一樣,“雖然我們培訓時講過怎麼應急處理,但真到了那個時候,腦子根本轉不過來。我慌亂地按下了緊急製動鍵,然後還在車窗前傻乎乎地揮手大喊,快躲開,快躲開,可是外麵的人怎麼可能聽得到呢?”
“你當時有沒有看清楚,那個跳軌的男人究竟做了些什麼?”羅半夏問道。
白鵬認真回憶了一下,說:“那人先是蹲在鐵軌上的,當列車快靠近的時候,他突然站了起來,往靠裏側的牆壁逃跑。我估計他也是後悔了,想要逃生吧。後來,聽說他觸到了安裝在牆壁上的三軌,被電死了。”
“是的,聽說當時還出現了放電的白光?”羅半夏再次核實道。
“那白光簡直像是從天上來的,太刺眼了。”白鵬眨了眨眼睛,一臉委屈地說,“現在好多同事都說那是地鐵裏麵的冤魂作祟。”
“哦?冤魂嗎?這地鐵以前也出過事?”羅半夏問道。
“很多人都說 2號線不祥,當年建造的時候發生過多次塌方,死了很多人呢。”白鵬哭喪著臉,“唉,都是張師傅不好,非要讓我頂班,要不然我也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羅半夏詫異道:“怎麼?今天本來不是你開首班車嗎?”
白鵬重重地點了點頭,說:“我昨天晚上開的就是末班車,今天早上本來應該休息的。可是,我們組裏的一個老司機張強突然犯痢疾,5點多打電話讓我來替他代班。我困得雲裏霧裏的,不出事才怪呢。 ”
“你們這種代班有製度規定的嗎?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就換班?”羅半夏覺得有些詫異。
白鵬急忙解釋道:“一般不允許私自換班,但是特殊情況下救急是沒問題的。開早班的司機因為要對列車進行安全檢查,所以晚上一般都在值班室休息,4點多就要起來做出車準備。今天早上,張師傅本來已經把檢車什麼的都弄停當了,卻突然犯了痢疾,都沒顧上跟我做交接就去醫院了。我幾乎是掐著點趕到站裏的,所以今天的首班車晚了近一分鍾呢。”
“晚了一分鍾?”羅半夏默默地重複著這句話。
死者王明的妻子李娟以最快的速度從單位趕了過來。她穿一身黑色職業套裝,梳著一個高高的發髻,一副女強人的模樣。她也是星輝公司的員工,在策劃部做主管。經過認領屍體、悲傷慟哭等一係列過程後,她終於稍微平靜地坐在了列車值班室裏。
“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李娟嗚咽地訴說著。
“你知道他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
“呃,人活著誰沒點兒煩心事呢。可是,他總不至於為了一點事情就想不開吧?”李娟極為藝術地回答道,“我不相信,我真的不能相信他是自己跳軌的。一定是有人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