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懷胎，小梅和腹中的孩子是巫子用血養著的。
那些曾經和小梅有貓膩的男人，絲毫不顧小梅有了身孕，該來還來。
小梅也依舊來者不拒，似乎肚子裏的並不是個孩子，而是多了一塊可有可無的肉。
起先巫子不敢言語，可小梅出過一次血，他急了，隻要有人敢來，他就提著鐮刀一言不發在門口站著。加上小梅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慢慢男人也不再來了。
巫子每月都會去“獻血”，小梅月份大了之後，他甚至一個月去兩次。
誰都看出來巫子瘦了，皮包骨頭，臉色青灰，可沒人有關心他。
那粗長的針管照樣狠紮不誤，村裏人的奚落嘲笑更加刻薄，小梅也從沒有正眼瞧過他。
可是巫子心裏高興，他知道小梅懷的一定是個兒子，他有兒子了，這比任何事情都更加值得高興。
巫子想好了，等孩子出生，他就繼續出去打工，給孩子掙好多好多錢，供他到縣裏上學，以後考上大學，到bj去，做城裏人，再也不在石頭村當人人瞧不起的垃圾。
小梅馬上就要生了，巫子推著小三輪拉著小梅走了十公裏的路，才到了縣醫院。
住院一天的床費是36，小梅吵著要住單間，一天就是108。
巫子全部家當隻有一千塊錢。可他不敢說不，趕緊換了單間。
晚飯時候，小梅說想吃大肘子，巫子到小飯店買了一份，花了68，他著實心疼。可想想反正肘子是給小梅吃的，也是給兒子吃的，也就發了狠心。
第二天一早，護士扔給他一份單子，巫子一下就傻了眼，昨天一天輸液、開藥就是300多。這孩子還沒生，就已經花了一半的家當。
巫子咬著牙，咚咚咚喝下去一暖壺水，挺著漲的發緊的肚子就去了血庫。
他挽起細弱的胳膊，醫生瞧都沒瞧，粗管子下去，抽了400。
第二天，巫子又去了。
醫生沒說什麼，還是400。
第三天的時候，巫子眼睛發黑，躺在床上，費勁的將袖口挽了起來。
醫生罵道：“你不想活啦！以為自己是水管子啊！快走快走，說什麼也不能抽了！”
巫子“噗通”給醫生跪下：“求求你了，我媳婦兒生孩子，可我沒錢了”。
醫生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再抽你會死的。你死不死不要緊，我可不能擔著責任”。
巫子被連推帶搡推了出去。
他心眼兒實，不知道別的法子，就一直跪在血庫門口不肯離開。
可是誰會在乎他？！
每個人都冷漠地從他身邊經過，沒人詢問。
最後還是兩個保安將他死狗一樣地拖走，扔在外麵。
巫子頭暈眼花地站起來，抹著眼淚一步步挪回病房。
小梅正在吃包子，她瞧都沒瞧巫子一眼，直接罵道：“你死哪兒去了？我現在說生就生！”
巫子小心翼翼、可憐兮兮地說道：“梅啊，人家醫生說你不是還得等幾天再生嗎？要不……要不咱們先回去”。
“你說什麼？！”小梅蹦下床，大聲哭了起來：“我的命好苦啊，跟了你也就罷了，現在連我的孩子也要受這罪！”
巫子沒了主意，忙擺手：“別哭，別哭……”。
小護士咣當一聲把門踢開：“吵吵什麼？要吵回家吵去！”
巫子趕緊鞠躬作揖，小梅把她哭得心煩意亂，隻能歎氣說道：“好，好，不出院，就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