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簌簌的下著,整個視野都充釋著白,茫茫一片。我生活在一個僅有黑與白的世界——冰淵,沒有四季,也不知道所謂的白天黑夜,更別說書中記述的盛世江山,塵世榮辱。整個世界就師父,師兄我們三人。雖然也有白狐,雪靈鳥,冰樹,雪夫人之類的靈物,但能夠相互依偎,彼此傾訴的卻隻有我們三個而已。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但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這麼地向往外麵的世界,我向往在習習微風中,在低垂夜幕下,看著繁星點點,聽這家得意,道那人失誌,言自己哀愁。可就算再怎麼向往,我依舊在冰淵過著一如既往的生活,隻有黑與白的生活。
我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到永遠,但前段時間,師父突然找我說她來冰淵的緣由,關於冰淵的存在以及和我有關的一切。當一切不再是因為順其自然而存在,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不知道師兄該何去何從,更不知道師父該何去何從。在說這些的時候師父封閉了我的感官,她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回響,我隻能安靜的聽著,她無數次的歎息和在說最後那句再見時的哽咽依舊清晰如昨。她要我離開,離開這個我自小生活的地方,離開這個我以為會永遠與我同在的地方,離開這個有師父有師兄的地方。
我應該是高興的不是嗎?但為什麼心裏會那麼的煩悶?可是我沒掉眼淚啊,所以我是真的不難過。我不是一直都很向往外麵的世界嗎?可我為什麼又會有一種自己將渺如沙礫,身如蜉蝣,了無親朋,無所依靠的感覺?終於可以離開了,為什麼我內心沒有絲毫喜悅,但我難過麼?不舍麼?不,我不會,可是為什麼我腦中一片空白,隻有心在有力而用力的一下又一下的跳動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在這種應該表現難過的時候我在幹什麼?麵無表情的發呆?對不起師父,對不起師兄,我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混蛋,抱歉。可在年少,在還未體味過真正的人生百態之前,我們所有人都是天真的,都是不成熟的,所謂的成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體會什麼叫做求而不得。我一直在想該如何和師兄說再見,每每話到嘴邊又被我生生的咽了回去。再見,或許再也不見,我的師兄,那個我們一起長大,我崇拜又愛慕的師兄。
自從知道要離開後,我開始覺得世界變得怪怪的,師父比以前更沉默,師兄也不愛說話了。還記得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有很多有趣新奇的事情在我們周圍發生,但現在似乎什麼都不一樣了。後來才知道師兄是知道我要離開的,師父找我說話的時候他就在門外,隻是我們不知道,他也假裝自己不知道罷了。我們都在假裝,裝作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努力忽視越來越近的離別。後來我把他騙去喝酒,喝的是當年我們一起埋下的塵夢,既香又醇,又名忘憂。
因為心中都有事,我在想著該如何道別,他或許也在想即將到來的離別,於是就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想來師兄是故意裝醉的吧,他的酒量比我好,但那天卻是他先趴在了桌子上,在我還有幾分清醒的時候。我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我們的童年,說我們一起長大的點滴,最後說到了現在的離別,最後我還跳了一支舞。那支原先由師父譜曲,師兄填詞,我們曾開心的共舞在這白茫茫世界的那首曲子。既然一切都變了,既然曾經認為會永遠在一起的人不會再在一起了,曾經以為的世界傾塌了,一切都不複存在了又何必在意什麼以前呢?新的生活即將開始,我應該高高興興的,以前向往的藍天白雲,花香鳥語,日月星辰近在咫尺,我有什麼好難過的,我要開開心心的麵對不是麼?所以再見了,我的師兄,我的世界,再見,或許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