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如玉(1 / 3)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詩經·國風·秦風·小戎》

丹霄坐在詩纓的房間內,等了很久很久,仿佛她是故意要讓他這麼等待似的,婢女去通報了半天也不見她的蹤影。不過丹霄倒也不著急,他自得其樂地沏茶喝,一杯完了,又續上一杯,終於聽得門口婢仆一句低語,恭敬地與他說道:“回丹公子,詩纓小姐來了。”

丹霄放下手中茶杯,微笑望向門口,見詩纓穿了一身白藍相間的衣服,整個人顯然是刻意打扮過了,眼睛裏折射出少女的依戀與嬌羞,卻偏要裝出一副驕矜的傲氣來,生怕被他看低了似的。

詩纓進門望了他一眼後,便支開了婢女,吩咐道:“你出去吧!”

“是,小姐。”婢女走時麵龐帶著戲謔的笑意,詩纓被她這麼一笑,神態立即變得極為羞怯狼狽,看上去極不自然。過了好一會兒,她還在偷偷地窺看外麵,似乎是想知道婢女到底走遠了沒。

待再無外人,詩纓才終與丹霄對話,開口就是一句質問,冷冰冰地問他道:“你來做什麼?”

丹霄慢條斯理地答道:“我來討要我的白烈。”

“什麼?”詩纓一時沒聽清楚。

丹霄就道:“我的馬啊,白烈!不曉得怎麼回事,它突然被賊人給偷了!你也知道的吧,白烈跟隨我多年,如今年歲也老了,不知它馱人跑了那麼遠的路後,有沒有被好生對待。”

詩纓惱怒地看了他一眼,甩袖道:“你放心,它吃得飽著呢!就在後院馬廄裏,牽了快走吧!”

“這麼著急攆我?”丹霄倒是不急不躁,他停頓了片刻,忽然轉了話題與她道,“我沒想到……”

等半天了也不見他說下句,詩纓就沉不住氣追問道:“沒想到什麼?”

卻見他的眼睛落在床畔的兩雙小鞋子上,悠悠道:“沒想到你懷的竟是雙生,一男一女,龍鳳呈祥!”

詩纓呆住了,她能從他的目光裏看出柔情,帶著慈善的光,亦是無法掩飾的父親情懷,她一時怔了,竟不知該作何反擊,整個人就這麼軟了下來。

“孩子取作何名?”丹霄問她道。

詩纓甚覺他是明知故問,他都能買通仆人,能從李夫人那裏打聽到她的下落,又怎會不知兩個孩子的名姓?可她懶得與他糾纏,所以鏗鏘答道:“李陌,李漪。”

“誰取的?”丹霄又問。

“義父李斯大人!”詩纓咄咄逼人反問他,“怎麼,你要挑剔些什麼,這名字不好嗎?”

丹霄半晌無語,而後卻道:“並非名字不好。”

“那是……”

“姓錯了!”丹霄應道。

詩纓沉默,半晌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怎不問我來做什麼?”丹霄又問她。

詩纓賭氣道:“你不是說你來要馬的嗎?牽了走便是,沒人攔著你!”

“不。”丹霄站起身來,湊近了她的身邊,牢牢地捉了她的手,仍然鎮定自若地同她說道,“我是來提親的。”

詩纓抬起頭來去看他,現在,她終於能與他的目光對視,隻有他們兩個人,沒有外人的窺看,她決心從那雙眼睛裏去找到一絲一毫的慌張,不,也許不是慌張,哪怕愧疚和依戀也好!但,沒有,什麼都沒有,他還是一如既往,帶著令她恨到咬牙切齒的平靜。

“提親?你以為提親那麼簡單?如你去菜市買一棵白菜似的?”詩纓一把甩開他的手,含著怒氣問道,“我一直以為你不一樣,可是你憑什麼不一樣!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麼?”

丹霄不生氣,也不同她申辯,他隻是問:“你在鬧什麼別扭?我們隔了那麼久才重逢,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麼?”

“誰稀罕!”

“那陌兒和漪兒呢?你怎知他們不想與父親團聚?”丹霄輕易的一句話,就擊中詩纓的軟肋。她隻消想到那兩個五年多沒有父親的孩子,整個人就能立即變得溫軟,帶著母性特有的柔情,驅也驅不散。

可即便如此,詩纓還是冷冷地、矜持地對丹霄道:“你回去吧,以後也別再來了!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會嫁給你的!”

“為什麼?當初有你爹阻攔,如今我聽說他已不在了,我也算略有成績,我們終於能匹配了,為何你還要拒人於千裏?”丹霄總覺她又是在故意找碴。

詩纓一聽丹霄提起李肇,眼睛不覺就濕了,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死了,是的,他死了!你知他為何而死?就因為去追我!我回家後發現有了身孕,所以又一次背離他去尋你,夜晚他騎著馬在後頭追我,叫我的名字,然後墜崖身亡!我三年後才知道這件事,我是多麼不孝的女兒……我釀下那麼大的罪孽,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詩纓說著說著,已經忍不住淚雨紛紛,心裏的酸楚使她無力支撐,隻能緩緩彎下腰去,兀自搖著頭,又道,“不,不能怨你,都是我自己的錯,我沒資格去怪任何人……”

丹霄安然站著,心裏卻翻江倒海,他看著她哭,淚水如同滂沱大雨那般傾灑,她再不是過去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了。這些年來,她獨自承擔痛苦,堅強地養大兩個孩子,他覺得她身上現在閃耀著一種光,盡管她已經哭泣得不成樣子,那光卻將她映得如此美麗。

丹霄邁開步子走到離她最近的地方,伸出雙臂去擁抱她,他用自己強有力的雙臂支撐她的悲傷,他們的身體彼此貼近,再無距離。

詩纓想推開他,卻沒有力氣,又或許,是她根本不想他再離開,她眷戀這溫暖的懷抱,縱然她是哭泣的,內心卻充滿喜悅的幸福。

“你記得六年前的時候,你找到我以後跟我說的話嗎?”丹霄附在她耳畔輕輕地問。

“哪些話?”詩纓哽咽地問,她記得自己說過許多話,突然被他這麼一問,倒不知他意指何言了。

丹霄重複著她說過的話,他道:“那時候你說,你連家都不要了,爹爹也不要,出來尋我。你還說,那幾個月來你跑遍了鹹陽城,到處跟人說你要找一個養馬的年輕人,結果人人都說不認識,你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還差點搭上一條命,就是為了要見到我……”

詩纓愣住了,也停止了哭泣,她想起這些話來了,她還記得當時丹霄要趕她走,所以她哭著哀求她,她最後問他道:“不管我做什麼,你總對我冷冰冰的,你說說,我這是何苦來?”可是即便那時候,丹霄也是言語平靜的,他冷冷諷刺她道:“是的呢,你何苦來?我又沒讓你這麼做。”

丹霄如今再提舊事,更是觸了詩纓的怒火,她掙紮著想推開他,他卻將手臂圈得更緊,根本不容她逃脫。詩纓惱了,問他道:“你提起那些幹什麼?莫非你又要像過去那樣羞辱我?”

丹霄卻道:“不。那時候是我錯了,詩纓,其實我說了違心話……”

詩纓頓住了,她還在等,等他接下來有別的說辭或解釋,但是,她什麼都沒有等來,隻感覺到他的擁抱,還能聽到他心髒跳動的聲音。不就是這樣麼,他一向言簡意賅,從不多解釋,如今他能這般承認自己的違心,已經算是最大的讓步。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著,院子裏蝴蝶繞著繁花飛舞,他們就這麼擁抱著,也不說話,很久很久都不動,似乎隻要他們不鬆開手,當下就是地久天長。

重逢之後,丹霄便迫不及待地帶詩纓去觀看“戒憂堂”。

詩纓置身玉館的雕刻室內,聽丹霄一點點跟她介紹這兒的一切。這是他的王國,他用自己過人的才華建立起來的王國,她在這兒看到一個嶄新的、更真實的丹霄,這是跨越六年時間與她相遇的人,他依舊帶著不容小覷的魄力和自信,看上去是那樣的閃閃發光。

“長陽街也不乏很多飾品店,為何單單你的店生意最好?”詩纓不解問他道,“我聽義父說,你在鹹陽甚至已躋身首富之列,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你是怎麼做到的?”

丹霄笑笑,回她道:“若要賺窮人平民的錢,再艱苦不過,良心上的不安且不說,還要日複一日累積……我不喜歡太久的等待,所以我選了捷徑,經營最好的玉館。”

“可是玉又不是天天有人買,不是嗎?還比不得酒坊呢,總歸有人天天會喝酒的呀。你手藝又好,為什麼沒想到開酒坊?”詩纓問道。

丹霄忽然沉默了,他很想立刻回答她的問題,但是斟酌了很久,終歸是沒說,而是自顧自地同她道:“玉自古就有很大的市場,因它寓意極好,是高貴和純潔的象征。人們總是認為,若能有幸得到一方心儀已久的美玉,應當算是一種福分。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就是這個道理。”

詩纓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要賺就賺富人的錢,對吧?平常老百姓能糊口便不錯了,誰家舍得買這種奢侈品呢?隻有富人才會不計代價揮霍金錢在這上麵,是不是?”

丹霄點點頭,心內讚歎著她的聰穎,回她道:“確實如此,往來‘戒憂館’的客人,都是些達官顯貴,他們買玉或贈人或自己收藏,且玉器又與其他古董珍玩不同,其他的隻可遠觀不可賞玩,玉卻恰恰相反,你越是與它親近,它就愈加圓潤,充滿光澤……總而言之,這是一種很有靈性的東西,人們對它的迷戀也會與日俱增。”

詩纓查看著雕刻台上一些玉石的半成品,拈起一方在光線下慢慢觀看著,好奇地問他道:“玉要如何賞玩?我似乎聽人說過有‘養玉’的方法,奇怪了,它又不是花卉或動物,如何能養?”

丹霄為她講解道:“所謂‘養玉’,意思是說,收藏者除了要對玉器進行日常保養擦拭之外,還須將它貼身收藏,並不斷地盤玩,總之便是片刻不離身。隻有這樣,一塊看似普通的玉石,才有可能化蛹成蝶,綻放出自身潛藏的靈性與光澤。”

“那豈不是人人都可以養?”

“不,絕沒那麼簡單。養玉的關鍵在於盤玉,盤法得當就會事半功倍,否則就將功虧一簣。”丹霄細細與她解說道,“所謂盤玉,素來有文盤和武盤之分,藏玉在身,通過佩戴把玩,讓玉器保持恒常的溫度與人體接觸,從而養成良玉,此乃文盤。文盤的好處是一般都不會傷及玉器,但效果甚微,往往三五年都難奏效,有些甚至得耗費數十載的光陰。”

“那武盤呢?效果會很快嗎?”詩纓愈發覺得有趣了,她好奇丹霄怎會懂得那麼多,這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學識,他用他的廣闊,帶著她探看更豁達的天地與玄妙。她帶著崇拜的目光望著他,內心覺得欣慰且幸福。

丹霄繼續為她解說道:“新采之玉最適合文盤,因為隻有經過一年以上的文盤後,玉的硬度才會逐漸恢複,這時方能借助外力盤養,這就是所謂的武盤了。武盤可以用幹淨的白布不斷摩擦玉器,受熱產生高溫後,可以將玉中的土氣迅速逼出,使其顯現晶瑩潤澤。但武盤亦是有忌諱的,不可操之過急,否則玉器極可能會毀於一旦。”

詩纓感慨道:“我從未想過,小小的玉器竟有這麼多玄妙!”

丹霄笑笑,又與她道:“這還不算是最妙的,最妙的是盤玉還有‘意盤’一說。意盤是指藏家在盤玉把玩的時候須得想著玉的美德,從玉的美德中不斷地汲取精華,以此不斷養人自身的品性。這樣一來,不僅是玉器得到養護,養玉之人的心靈也得以淨化,時間久了,自然可以達到人玉合一的至高境界,這便為意盤的精髓。”

詩纓歎道:“如此看來,與其說是人養玉,倒不如說是玉養人了!”

“確實如此。”丹霄麵色忽然浮現黯然之色,歎息道。“在所有收藏之中,養玉堪稱是藏家的至樂,這種誌趣是一種超然物外的享受。隻可惜,那些來買玉的人,又有幾個有這種覺悟呢?”

不知為何,看著丹霄的臉,詩纓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明白他,他說的豈止是玉?也許他說的是人間萬物。

人們若都能手執一方美玉細細品味,於靜謐之中回首前塵往事,將自己的心情沾染玉之靈氣,就算歲月流逝,天地顛覆,又哪裏會來許多爾虞我詐,得失計較。此時此刻,詩纓隻願從此與他再不分離,就如同生長在同一塊玉石上的兩枚玉,走過雕琢、走過流光、走過愛恨,等很久以後再回眸觀望,過往的一切,如何也好,定都能充滿玉的溫潤、細膩,以及玉的淡定和從容。

“李由大婚日期已定,我正愁要送什麼賀禮呢,不如就送他玉器吧。”詩纓想起了這件事,便對丹霄說,“我希望你幫我挑一件。”

丹霄沉吟片刻,拉著她的手走向裏間的密室道:“你跟我來。”

詩纓隨著他走了進去,門打開後,就感覺到一陣清涼的氣息。這裏雖未燃起燈燭,卻分外明亮。麵前立著幾扇相連的玲瓏屏風,色澤潔白晶瑩,詩纓走近後驚訝萬分,不敢相信地問:“這,這是玉製的屏風?”

“是。”丹霄定定答道。

詩纓伸手撫觸,感覺光滑圓潤,手感非常舒適,且細細看去,每扇屏風上麵都雕著不同的圖案,細細密密,緊湊盎然,簡直巧奪天工。詩纓欽佩地問道:“這屏風的雕刻一定非常繁雜吧,費了不少功夫?”

“三個匠師雕琢了半年,此屏風當屬鎮店的無價之寶了。”丹霄從容道,“就拿這個送給李由做賀禮吧!”

詩纓忙推辭道:“這如何使得?還是留在店裏吧,我送他別的即可,無須這般貴重的。”

丹霄卻握緊了她的手,誠懇道:“不,他值得更貴重的禮物。詩纓,我都聽說了,他是你們娘仨的救命恩人,即便你不開口,我也打算酬謝他的。”

詩纓感動得眼睛都有些濕潤,再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過往六年的時光,每當她想起他的時候,都是愛恨交加,愛他需要什麼緣由呢!喜歡就是喜歡,所以才能為他背棄家人,流落天涯海角,獨自承受孤獨。恨他倒是有理由的,恨他的不挽留,不解釋,不尋找——但如今,在這款款深情與相知相依麵前,她的憎恨與埋怨都一掃而光了。

轉眼之間,就到了李由和夏筱蝶成親的日子。因為李斯和夏侯爺的地位,喜事當日賓朋滿座,且到場的皆是有身份名氣的人,李家的排場很是豪華宏大。

詩纓幫助李夫人忙裏忙外地招呼客人,今天她擇了件淺淡的水藍長衫在身,雖然略顯素氣,卻襯出一種別樣的柔情與風韻。詩纓正忙碌著的時候,漪兒和陌兒從門口跑過來,走近了去拉她的手,她俯下身子,聽兩個孩子在耳畔說著悄悄話,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陌兒道:“娘,那位丹叔叔來啦!”

漪兒道:“娘,他帶來好大的箱子哦,他還對我笑呢!”

自從與丹霄重逢之後,因為怕驚了孩子們,所以詩纓暫時未告知他們丹霄的真實身份。即便如此,她卻看得出來,陌兒和漪兒對丹霄的喜歡,卻是誰都攔不住的情不自禁。

詩纓望向大門口,見丹霄已邁步進門,跟在他身後的四個人,抬著一口很大的紅箱子,她不用問也知道,裏麵一定是他贈給李由的玉屏風。

李斯攜李由前去接迎,詩纓也跟了過去。陌兒和漪兒這時候反倒害羞起來,躲在一邊不湊上前,兩個孩子竊竊私語地說著話,眼睛不時地瞥向詩纓與丹霄,小小的臉龐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笑容。

詩纓走到丹霄身畔,與他並排站著,輕輕一句:“你來了。”

丹霄笑笑,對她點點頭示意,四目相對之中,很明顯的默契與深情。

李斯一見丹霄,心情就格外的好,朗聲笑道:“丹霄,快,裏麵請!”

“這是?”李由看著那麼大的紅箱子,有點兒疑惑。客人中不乏許多送隆重賀禮的,但這麼大的箱子,卻是絕無僅有。

“這是丹某贈給李公子的賀禮。”丹霄說著,就轉頭吩咐身後人道,“打開給李大人看看!”

下人們依言打開了,當看到裏麵晶瑩璀璨的玉屏風時,莫說李斯覺得驚異了,就連在座和經過的賓朋都讚不絕口。李斯深知禮物貴重,便致謝道:“人能來便好,何必如此破費!多謝了!”

丹霄微笑著,眼睛望向李由,懇切道:“恭喜你了,李由,這是我們送你的賀禮,祝你和筱蝶白頭偕老!”

因為與夏芙先是結拜兄弟,所以丹霄早就識得夏筱蝶,也熟悉她是性情單純的姑娘,與李由很是般配,所以內心確實是由衷祝願的。但他的話李由聽著卻覺有些分外刺耳,漠然反問他道:“你們?你與誰?”

丹霄愣了一下,與詩纓對望一眼,還未待回答,就聽李斯嗬斥道:“由兒,不得無禮,他是誰,你難道不曉得嗎?”

“曉得,丹公子嘛,幸會!”李由仍是帶著掩飾不住的排斥感,敷衍地對丹霄抱拳,算是施了一禮。

可聰明如丹霄,怎會察覺不到李由的異常。他能感覺到李由對他有敵意,但他們不過是初次見麵而已,這敵意從何而來的,他卻無從得知。

“以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啦!”李斯看了看丹霄,又看了看詩纓,之後樂嗬嗬地道,“別都杵在這兒了,由兒,領著丹霄去屋裏吧,上座!”

李由聲音裏不帶半點情緒的起伏,伸手邀請丹霄道:“請!”

“有勞。”丹霄從容應對。

詩纓小聲對丹霄道:“你先進去,我去幫爹娘招呼客人,待會兒就來。”

“好。”丹霄目送詩纓走開,這才回過頭來,隨李由往廳堂內走,一路二人都無言,似乎是不知該說些什麼才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