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深井裏的救贖(1 / 1)

這個周末的深夜,局裏值班室內隻有老朱一個人。他百無聊賴地守著那部電話機,擔心隨時有人打電話過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午夜時分的時候,那部電話機驚心動魄地響了起來。老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隨手摁下了錄音鍵,然後拿起了話筒。

打電話報警的,是一個男人。他用一種很散漫的聲音說道:“110嗎?請問我——我這是在哪兒?”

老朱聽到這話,差點沒氣死。哪有人打報警電話,問自己在什麼地方的?他正要掛電話,對方又說道:“請您不要掛斷,我是個外地人,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

老朱認真地聽著,他聽出了對方真的是外地口音,於是將信將疑地問道:“你在什麼地方,那兒有交通指示牌嗎?”

那人答道:“沒有。什麼也沒有,連輛車也看不見,四周漆黑一片。”

老朱愣了,難道這人走到了某個偏僻的鄉下不成?想到這裏,老朱又問道:“你聽得見狗叫嗎?或者有人拿著手電筒,在走夜路什麼的?”

那人輕輕地歎了口氣,回答道:“沒有。什麼也沒有。我這兒就是一片黑暗,我,我想見到光線,求求你,幫幫我。”

老朱傻眼了,他聽到對方吐字清晰,雖然外地口音濃重,但仍然是一口普通話。從他說話的口氣看,也不像是喝醉了酒。這個外地人難道真的迷了路不成?但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置身何處,警方又該如何解救他呢?

就在老朱思索的時候,對方忽然掛斷了。

電話一斷,老朱腦子裏就急速地轉了起來。他想到了種種可能,比如,那個人現在手機沒了電,導致電話中斷;或者那個人突然看到了迎麵走過來一個路人,顯然,後麵這種可能性要小得多。因為即使是這樣,他好歹也得告訴自己一聲吧!

老朱想了一會兒,自己主動地拿起了電話,回撥過去。令老朱吃驚的是,那人的手機竟然接通了,傳出了弱弱的一聲:“喂?”

老朱關切地問道:“你現在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了嗎?”

那人答道:“不知道。”他說這話時,顯得有氣無力。

等老朱問清了這人處在現在這種情況已經長達五個多小時了,不由得心焦起來,“你是怎麼到了那裏的?路過,還是專門去的?”

那人沉默了,很久才答道:“是,路過。不,是專門去的。”

“到底是專門還是路過呀?”老朱惱了,隻要對方詳細地介紹一下怎麼去的,去的時候經過哪些地方,就憑著老朱對這個城市的熟悉,也很快就能找到那個人。

可是,對方又一次掛斷了。

老朱覺得這件事蹊蹺透頂,可是究竟哪兒不對勁兒,他也說不上來。老朱決定不再打電話給那個人,因為他知道,能主動掛斷求救電話的,顯然處境還沒有到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

要是他走投無路了,最後他還會找到警方這兒來。

終於,快到淩晨時分,電話鈴再一次急促地響了起來,老朱一接聽,還是那個人。

那個人痛痛快快地說道:“110吧,我是個廣告人。怎麼說呢,我看中了高速公路旁邊的大路牌,乘著天黑人少的時候,我爬到了路旁的燈架上麵,準備把廣告牌掛在那裏。”

老朱“哦”了一聲,正要說什麼,那人接著說道:“我剛爬上去,突然一腳沒有踩穩,掉了下來。我沒有掉到大路上,而是掉到了燈柱裏麵,一直滑到了底部,現在,我究竟在哪兒,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老朱聽得心驚肉跳,可是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道:“你在哪條高速公路那邊掉下去的?”

那人聲音打著顫,“就是北邊,進城的那條。快來救救我吧,我快凍死了,也快餓死了。”

老朱幽幽地一笑,說道:“好,好,我馬上來救你。”

老朱叫起了值班室裏的另外兩名幹警,駕著車,直奔城北高速而去。說實話,想在燈柱裏麵找到人,還真不容易。因為那條道上有很多燈,好在對方不時地打電話,說他大概在第幾根燈柱那兒,幾次找下來,老朱通過敲擊燈柱的辦法,終於確定了對方的位置。

等到把那個人從燈柱裏吊出來,已是上午九點多鍾了。那人一出來,老朱就給他戴上了手銬,那人瞪大了眼睛,連連說道:“你……你……你這是做什麼?”

老朱淡淡地答道:“送你去吃免費的飯呀。這些不是燈柱的架子,本身就是廣告牌支架,難道你不知道?我想,你顧左右而言他的原因,是你本來就準備偷走那些鐵製的廣告牌吧?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那些廣告牌,就算你能撬下來,幾百斤一個,也得把你從上麵拖下來,一跟頭摔死你。”

那人的頭一下子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