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斂3(1 / 1)

那簫音卻戛然而止。雲禪緩步上千,那暢音亭裏坐著的青衫人正是唐國公府的三公子李元吉。滿頭青絲皆散,迎風飛揚,添了別樣灑脫的韻致。

他看到雲禪,朝她揚眉一笑:“原來是二嫂。”那一笑間夾了淡淡的譏誚。雲禪有些呆,原來男子笑起來也能這樣嫵媚。

她自嘲的笑了,可能是糊塗了,盡想些不著邊的事情。她拍拍石凳,慢慢坐下,依舊把玩著手上的枝子,因為一路拋擲,枝子上僅剩下了一顆青杏,她微一使力,那青杏便掉落在石桌上,她拋了枝子,拿著青杏放鼻翼輕輕嗅著,帶著些微青澀之氣,卻分外清香。

李元吉並不說話,隻靜靜注視著她,神色似笑非笑。

雲禪突然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那目光幽深,猶如深潭,不辨悲喜,不知明暗,雲禪就這麼看著,不懼不畏,李元吉看著這個僅僅比他大一點的被成為二嫂的女孩子,這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突然笑了。他在心裏想這個女子很勇敢,大膽。

長孫雲禪見他笑了,突然開口說道:“你似乎瘦了一點,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嗎?心裏難受嗎?”

他的眸子黯了黯,卻大笑著說道:“我為什麼難受?”

雲禪心道:因為你愛她,因為她辭世而傷心,卻又不願意承認嗎?她突然意識到,似乎並沒有誰關心元吉是喜是悲,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心裏悄悄揪了一下,也想起竇氏的話,這個差點成為她丈夫的三公子在府裏的際遇是冷清得很。她想也許該給他一絲溫暖。但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是說出口的話是那樣直接:“你難受是因為你愛她,在意她。”

李元吉看著這個女子,她的話如此直白,坦率,眼神又冷了下去,但卻大笑:“她值得嗎?誰在意過我,我又在意過誰?去了便去了,人誰無死,不過早晚。”

雲禪緊緊盯住他:“你口不對心。為什麼簫聲這樣幽怨、淒涼?雖然這簫聲狀似愉悅。”

李元吉吃了一驚,這個女子對於音律的感覺如此精準,他冷冷道:“你說的對。我是在意,可是那又怎樣,誰又在意我,我不過是看不透罷了,不服輸罷了,為什麼同樣是她的兒女,卻要這樣對待我。我有愛更有怨。”

雲禪急忙說道:“事實也許並非如你所說,你也許可以換個角度想想。”

李元吉道:“你一個新嫁進來的人就比我了解事實嗎?你想說服我嗎?我想不能,你說什麼,我都聽不了。”

雲禪看他語氣如此決絕,到口的話深深咽了下去,“我不想說服你。那麼不管你為了什麼傷心,你想哭的話就痛快哭一場吧,這裏也沒別人,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誰。”

李元吉有點好笑的看著她:“二嫂,男兒淚不輕彈,你不知道嗎?”

雲禪忽然沮喪了起來,她又低又快的說道:“既如此,但我不過一個小女子,今天我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我想你也不會告訴別人吧。”不知道為什麼,在李元吉的跟前,雲禪覺得放鬆,雖然大家都覺得三公子難以相處,但雲禪卻卸下心防,坦然的緊。說完這句話,也不等元吉回答,雲禪已經放聲大哭,那哭聲哽咽凝澀,卻毫不壓抑,痛快酣暢,似乎她從小到大的淚水都一次傾斜而出了,雲禪手中捏著的帕子很快被淚水浸濕……

李元吉注視著他對麵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掏出隨身的手帕擲過去,她也不推辭,拿起很自然的蒙住臉。李元吉看著她聳動的雙肩也不規勸,也許能這樣酣暢淋漓的痛哭,何嚐不是一種幸福,他卻早早沒有了淚水,他橫過紫玉簫,音律從唇邊溢出,與那清細的哭聲相合……

亭外,一個身影捂住了嘴,輕輕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