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正全神貫注傾聽老板講解珠寶的四太太問。
“初少爺……”
“初少爺?少爺呢?”
“初少爺,就……就在剛才,剛才,初少爺被人……被人給擄走了。”話音未落,四太太就像西風裏的黃葉一樣,枯萎了。四太太昏死過去了。一切的一切來得過於突然。一切的一切做得幹脆,幹淨。一切的一切又似早已注定。
四太太被人抬回來的時候,仿佛隻剩下一口氣,唯一使人感到她還活著的是那一雙直瞪瞪的死魚眼。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冬兒,此時隻有嚎啕大哭的份。“為什麼不看好小少爺?”大太太鐵青的臉泛著從所未有的寒光。“為什麼?為什麼要選擇在初三去‘劉記’?初三是他們‘劉記’休息的日子,隻有兩三個小夥計打理鋪子,連個守門的都沒有,你們不是不知道。”大太太像一隻受了重創的豹子,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還有,家裏有司機,可以派車出去,為什麼要去雇一個來曆不明的黃包車?!”“為什麼要選擇老爺出門的時候,出去買金鎖?家裏的金鎖還不夠多嗎?”“你們叫我怎麼去跟老太太說?”“為什麼不回答我!”“一定要查,一查到底,查個水落石出!”“馬上打電話到警署報案!還有,給吳次長家打電話,要他們限期破案!”
大太太的氣勢越來越大,冬兒的哭聲越來越低,最後,連冬兒也是被拖出來的,據醫生說,冬兒被嚇破了膽。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四太太一天比一天憔悴,三太太一天比一天滋潤,大太太一天比一天泄氣。在經堂為小孫子祈禱的榮老太太終於累倒了。榮老爺回家了。迎接他的壞消息是:四太太失蹤了。
華燈初上。疲憊不堪的榮老爺和大太太坐在院子裏,開始商量如何尋找這失蹤的母子。“太蹊蹺了。”榮老爺說。“不但蹊蹺,而且,不合情理。”大太太歎了口氣。“原以為,榮家會就此人丁興旺的,誰知半個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是誰跟我們榮家過不去呢?”“這正是問題的症結所在。按說,有人綁了小少爺去,總有個目的。
什麼目的呢?我想不過是為了錢。可是,為什麼綁匪不打電話來索要錢財呢?”“會不會,已經……”榮老爺把“撕票”兩個字生生吞回肚子裏。大太太卻已會意,說:“不至於吧,這也不合情理。”“四太太年輕。”榮老爺突然又冒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話。大太太聽出弦外之音,有些冒火。“你從老三那裏聽了些什麼混賬話!人已經這樣了,還想落井下石。”“可是,可是,這人會到哪裏去呢?”正當他們焦慮不安的時候,丫頭翠兒從月亮門一路小跑的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大太太……大太太……四太太、四太太回來了。”榮老爺和大太太聽了這話,不亞於天上掉下一塊“寶”來,四隻眼睛齊刷刷投向月亮門。一陣清脆悅耳的足音踏著青石飄來,隻見四太太滿麵春風,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邁著碎步,迎著大太太、榮老爺,一邊笑,一邊說:“這是阿初……阿初……我的初少爺。”四太太眼裏閃著淚光,大太太感到一陣陣鼻酸。
看著喜氣洋洋的四太太帶著那小男孩離去的背影,榮老爺完全不知所措。
“怎麼會是這樣呢?”
“一定是受了刺激,自己沒法子麵對現實,趕巧碰上這孩子。”大太太揩著淚說。
“怎麼辦?”
“養著唄。”
“怎麼養?”
“讓他跟著升兒吧。”
“對,讓他跟著升兒。”
就這樣,一個與阿初少爺同名的小男孩正式進入了榮家,成了榮家大少爺的陪讀,同時,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四太太的幹兒子。因為,撿到阿初的日子是3月16日,於是,這一天就成了阿初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