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無類 (續四)(1 / 2)

我心裏想著塚菇的事,自然就翻到了先祖常嗣庭當年留下的那些記錄。盡管早已爛熟於胸,再看一遍時依舊讓我困惑無比。

常嗣庭的那幾段記錄太突兀了,前後都幾乎毫無關聯,占的篇幅又大,最主要的問題是,家譜的體例還是以記錄家族各代的代表人物以及他們遇到的一些重要事件為主,真實性極高,卻很少花篇幅去描寫一個傳或虛幻事件。

而常嗣庭的記錄,雖大部分也是他經曆或考證過的,但卻是以見聞居多,除了能證明他最終皈依佛門的心路曆程,好像又不能明別的,那麼留下這些記載的意義又是什麼?

我一時想不通其中的關節,身體不自覺的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煦暖的陽光從樹蔭中灑下,在族譜早已泛黃的書頁上,留下斑駁的印記,而那些墨字則像有了生命一般,開始翩翩起舞。

恍惚間,我猛然發現,手中翻到的那一頁,頁眉處似乎有點點的墨痕。我連忙舉起族譜,迎著陽光再仔細觀察,那墨痕非常的淺,淺到完全無法看出到底是字還是某種記號。

但很快我就得出了結論,這是有人曾在前頁留下備注,墨跡滲透殘存的痕跡。可奇怪的是,翻到前頁,頁眉處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

我頓時來了興趣,一頁一頁仔細翻看起來。這本族譜按父親的法,是在清末大約一九零三年重新抄錄的,這也是族譜傳承的一個要求,每過百年,重抄一次,為的就是一方麵保證新的內容可以補錄到後麵,另一方麵也可以彌補原本的破損。

很快,我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有殘存墨跡的哪一頁,記錄的是常嗣庭先祖皈依事件,前麵恰好是他為查黑衣人的幾次遊曆,表麵上似乎是連續性的事件,但其間時間的跨度還是很長的。而當我把書頁立起時,赫然發現,這中間應該還有一頁,卻被人沿著裝訂線細細的裁掉了。

我放下族譜,陷入了沉思,陽光在流雲的拂掠下,忽明忽暗,連著枝葉的投影,都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常嗣庭先祖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麼?在我印象裏,常家數千年的傳承,雖然與佛道多有交集,但真正皈依佛法的似乎隻有常嗣庭一人。當然,我承認了正大師的當頭棒喝有振聾發聵的作用,但丟失的書頁無疑告訴我,在先祖偶遇官道,到到達眉山之間,一定還發生了什麼,而這極有可能才是他皈依佛門的真正原因。

更為重要的是,這件事絕不是什麼偶遇,一定與家學有某種關聯。

記得父親曾,族譜的每一次抄錄和編撰,原本都要毀去。所以我手上的這本是孤本。那麼被裁掉的時間一定是在一九零三年後。零三年後,能夠看到族譜的,隻有爺爺、父親、三哥和我。

爺爺是當年族譜的抄錄者,如果發現這段記載的問題,當時完全可以不抄或刪改,他的可能性很。那麼裁掉這兩頁的隻能是父親或三哥,這個事實隻能證明,父親和三哥是知道黑衣人的,但為什麼我從未從他們口中聽到一點點信息?而又是因為什麼他們要掩蓋這一段事實呢?

正在我苦苦思索時,我的肩膀忽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抬起頭,一張清秀和充滿活力的笑臉湊到了我的旁邊。

“梅,你還真來了?”我不禁脫口而出,放下手裏的族譜。

“常哥,你覺得我隻是個隨便就算了的人嗎?”梅雨君邊邊好奇的打量著我的院。

“可好像昨你並沒有問我的住址?”

“想知道你的住址,一定要問你本人嗎?”梅雨君燦爛的笑了起來。

旁邊的曾茜起初是很詫異的看著我倆,之後搖搖頭,向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繼續做她的研究。

我向梅雨君介紹了一下曾茜,她很快就不再搭理我,似乎對她的瓶瓶罐罐更感興趣,坐到了曾茜的旁邊,嘰嘰喳喳的聊了起來,完全不再理會我的存在。

最初她們的話題還是圍繞著塚菇,圍繞著曾茜手上的活兒,但很快話題轉到了我的身上,似乎她們意識到我在旁邊,還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我能偷聽到一樣,之後便是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我無奈的搖搖頭,知道為什麼女孩子湊在一起,幾句話就能變成無話不的朋友?也許她們生都有八卦的基因吧。

陽光直直的打下來,曬得我渾身慵懶,索性不再想那些令人頭痛的問題,把家譜放在臉上,放直了身體,讓那困倦占領我的大腦,而後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