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這是我尋找他的第七世,是他下凡來的第七世。

今生的他是江湖上的無笑公子,這個一出生就備受矚目的唐無笑唐公子是江南第一世家東陵山莊最小的公子。

我偷偷看著他斜斜臥在塌上,未束的發散落衣襟,神情慵懶倦怠,突然覺得這一世凡間的生活應是很有趣的。

他偶爾勾一勾手指,我便托著裝有瓜果的托盤低頭上前,他摘一顆葡萄放進嘴裏,再揮一揮手,我便保持著低頭的姿勢邁著細小步子倒退回原本站著的位置。

這所有的一切源自一千四百年前我與他的一個賭。

時間太過久遠,我的記憶早已模模糊糊,隻記得他下界十世,我須得尋他十世,想盡辦法讓他愛上我,卻要每每在濃情蜜意時拋棄他,直到功成回歸。

我不知道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數,還是他無聊時打發時日的遊戲。我不曾想過如果自己有一世出了差錯,沒有找到他,又或者沒有讓他愛上我,將有什麼後果。他下界時囑咐我盡力完成所托,我從他萬千年來沒有變過的眼神中頭一次透露出來的複雜與深意中隱約猜測,也許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出了差池便無法回頭的不歸路。更何況,願賭服輸,無論如何,我都盡心盡力地完成他的要求罷。

我是九天主貪狼星的神女,以人間貪嗔怨念為修。這凡間世人苦苦輪回,生命轉瞬即逝,卻大起大落,幾經冷暖。世人掙紮的總是逃不過這貪嗔癡,放不下的皆是與愛恨有關的紛紛擾擾,於是我便這麼冷眼旁觀,看了漫漫歲月。

他原是九天主紫微星的帝君,他從虛無中化身,凝身,修的便是這空,於是整個人便也帶上了虛無縹緲的神仙氣息,叫我這個沾滿紅塵氣的神女好不羨慕。

我的宮殿在織霞宮女們的作坊邊上,每每黃昏,卯日星君的八寶香車從東邊馳來,宮女們把當日織好的彩霞放入車裏,卯日星君大手一揮,那五彩晚霞便向四周彌漫開去,眨眼漫過雲頭,似延伸至無盡的遠方。

每日此時是我心情最好的時候,推開窗頭便能看一看這最美最燦爛的顏色,一掃心頭的煩厭與塵世煙火之氣。

在天上的日子漫長寂寞,直到某一日,他在傍晚步行過來,望著無際的晚霞,微微出神,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又或者其實什麼都沒有想。直到卯日星君的香車遠去,彩霞失了光澤漸漸暗淡下去,月神在宮殿門口遠遠撒一把銀輝,他才回轉身來,緩緩離開。

於是從此我從窗邊望去,除了看到無盡的彩霞,還有一抹出塵的身影。

如此千年,他突然回頭,朝著我的窗子望了一眼。彼時我如往常一般正盯著他,他綻開一抹笑容,破天荒地朝我走來,說,“我們打個賭如何?”

……

結果,現下我站在了這裏,成了無笑公子的貼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