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九十一(1 / 3)

[元紀九]起昭陽大荒落正月,盡閼逢敦牂十二月,凡十年。

至元三十年

春,正月,乙醜,敕福建毋進鶻。

丙寅,汰冗員。凡省內外官府二百五十五所,總六百六十九員。

戊辰,詔:“邊境無事,令本軍屯耕以食。”

甲戌,河南江北行省平章巴延言:“揚州蒙古岱所立屯田,為田四萬餘頃,官種外宜聽民耕墾。揚州鹽轉運一司,設三重官府;宜削去鹽司,隻留管勾。襄陽舊食京兆鹽,以水陸難易計之,莫若改食揚州。蔡州去汴梁地遠,宜升散府,以潁、息、信陽、光州隸之。”詔皆從其議。

罷尼雅斯拉鼎默埒所立魚鹽局。

乙亥,諡皇太子曰明孝。

淮西道宣慰使昂吉爾,斂軍鈔六百錠,銀四百五十兩,馬二匹,壬午,敕省台及達嚕噶齊鞫問。

是月,前中書右丞相安圖薨,年四十九。雨水冰三日。帝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果喪予良弼!”詔大臣監護喪事。安圖為相,以宗社奠安為己任,以民物阜豐為己責,一政失平,一物失所,慘然不樂,改而後己。公退。府南開一閤,進賢士大夫講論古今治道,而請謁絕跡。天下倚為重臣,而擊於阿哈瑪特、僧格,前後不竟其用。子烏古達,器度弘達,襲長宿衛,父沒,凡賵賻之物,一無所受,以素車樸馬歸葬其先塋。

帝思革僧格之弊,求直士用之,召董士選論議政事,旋以中書左丞往鎮浙西,聽辟舉僚屬。士選至部,察病民事,悉以帝意除之。僧格之黨以聚斂恣為奸利,事發,得罪且死,詐言所遣舶商海外未至,請留以待之,士選曰:“海商至則捕錄之,不至則無如何,不係此人之存亡也。苟此人幸存,則無以謝天下。”遂竟其罪。

二月,己醜,從阿喇卜丹、燕公楠之請,以嘉木揚喇勒智子宣政院使溫普為江浙行省左丞。尋以南人深怨其父,詔罷之。

高麗國王王暙請改名昛,從之。

減河南、江浙海運米四十萬石。

中書省添設檢校二員。

免大都今歲公賦。

丙申,卻江淮行樞密院官布琳吉岱進鸞,仍敕:“自今禁戢軍官,無從禽擾民,違者論罪。”

丁酉,回回獻大珠,邀價鈔數萬錠,帝曰:“珠何為!當留是錢以賙貧者。”

丁未,帝如上都。

辛亥,複立雲南行禦史台。

詔沿海置水驛。自耽羅至鴨淥江口,凡十一所,令簽書樞密院事洪君祥董之。君祥,俊奇弟也。

癸醜,江西行院頁特密實言:“江南豪右,多庇匿盜賊。宜誅為首者,餘徙內縣。”從之。申嚴江南兵器之禁。

是月,王惲召至上都,入見,慰諭良久。惲退,上書陳時政,略曰:“臣聞自古創業垂統之君,必定製畫法,傳之子孫,俾遵而守之,以為長世不拔之本。臣請以立法定製為論治之始。

“一曰議憲章以一政體。今國家有天下六十餘年,內而憲台天子之執法,外而廉司、州郡之法吏,徒具司理之官而無所守之法。是有醫而無藥也。至平刑議斷,未免有酌量準擬之差,彼此輕重之異。宜將已定律令,頒為新法,與百姓更始。

“二曰定製度以抑奢僭。古者,衣服、飲食、輿馬、屋廬,皆有恒製。今臣民衣服,逾於公侯,婦女衣著,等於貴戚,以致聘財過於卿相,男女不能婚姻,正以用之無製,僭越暴殄,有不能供億者。故物價不得不踴而貴,錢幣不得不虛而輕,上下困弊,日甚一日。宜一切定奪,大行禁止。

“三曰節浮費以豐財用。每歲經費患不阜贍者,過有所費也。當量入為出,以過有舉作為戒。如冗兵、妄求、浮食、冗費及不在常例者,一切省減。且財非天來,皆自民出,竭澤焚林,其孰禦之!力屈財殫,非所以養民而強國也。

“四曰重名爵以攬威權。古人稱官爵,謂之天秩,不輕以付人。今四海一家,權宜假借之舉,日漸希闊,正國家收攬威權之時。如近年委任稍重者,罔考平素,即授崇品;激之建功立事,固是駕馭英雄,苟非其人,不無叨竊不安之懼。今中外無事,朝廷宜重而惜之。

“五曰議廉司以勵庶官。比者廉司之設,初氣甚張,中外之官,悚然有改過自新之念,大奸巨猾,畏懾而不自安。行無幾何,法禁稍寬,使監視者勁挺之氣,不息而自斂,奸弊之萌,潛滋而複枿,風俗澆薄,苟免無恥。宜人法並任,精擇官僚,優加吏祿,憲綱既行,公道大行,官有作新之氣。吏無糊口之虞。我之氣既伸,彼安得不振;我之政既肅,彼安得或私!將見風采百倍,有澄清之望矣。

“六曰講保舉以核名實。方今親民與參佐官,莫縣令、經曆為重。若行《品官保舉法》,庶得其人,南選尤宜施用此法。何則?江南平定,秋毫無犯,可謂仁義之師。隻以前省調官,賄而後放,行省注擬,尤為濫雜,侵漁掊克,慘於兵凶,至盜賊竊發,指此為名。仰賴天恩,幸其無事。今宜委官分揀,其停革人員不至罷黜者,降之邊遠,邊遠見職有聲跡者,使之內遷,亦激勸一法。

“七曰設科舉以收人才。進士選,曆代號取士正科,理有不可廢者。若限以歲月而考試之,將見士爭力學,人才輩出,可計日而俟也。

“八曰試吏員以清政務。前代取吏之法,條目甚嚴。今府州司縣應用一切胥吏,多自帖書中來,官無取材,欲望明刑政,識大體,難矣!莫若合歲貢吏人,以吏員法試之,中選者仍許上貢補充,隨朝身役,外州府郡見役者,從廉司以校法試驗,庶幾激之,積漸肯學。其月請俸給,亦合定奪,能使得糊其口,然後可責以廉。

“九曰恤軍民以固邦本。國家自攻圍襄陽以來,簽取軍役,凡四舉矣。物力等戶盡充軍站,中間拋下,上戶其能有幾!軍興百色所須,皆仰供辦,急征暴斂,侵漁無法。臣以時屬方殷,其代輸差稅,宜令蠲免。

“十曰複常平以廣蓄積。常平倉設自至元八年,隨路收貯,斛粟約八十餘萬。今倉廩具存,起運久空,甚非恤民本意。若複實常平,實為古今良法。

“十一曰廣屯田以息遠餉。近歲山後流移戶多,將見拋地土時,暫借令營屯,及檢括冒占,仍招募願屯者聽;已置營屯去處,亦宜差強果為國、盡心有為能臣,重與檢勘,其間一切可行未舉、已行不盡者,極人為而盡地力。仍將迤南一切置屯見閉戶數,祹徙邊防以救一時,此急於治外之意也。

“十二曰息遠略以撫已有。陛下臨禦三十餘年,紹丕天之功,三五已來,未有若斯之盛者。願息遠略,撫已有,此四海臣民之願也。

“十三曰感和氣以消水旱。比年以來,水旱無時,霜災屢作,山崩地震,變出非常,奸臣柄用,盜賊竊發,百姓嗷嗷,日趨於困。臣嚐讀中元已來國書詔條,未嚐不以生靈為念,棄捐細故,講信修睦,以用兵為重。此堯、舜好生之德,禹、湯克寬不自滿假之仁也。願陛下為民祈天請命,使黎庶知其無好兵之心,天地鬼神諒其不得已之意,庶幾天回哀眷,易乖戾而為和平,變荒歉而為豐稔,天下幸甚!

“十四曰崇教化以厚風俗。國家以四教為本,曰仁以養之,義以取之,禮以安之,信以行之;而前執政者,曾不務此,專以威虐肆心,督責為令,取辦一時,流毒四海。不知陵遲偏頗,有不可救藥,至今為厲者,何以責民心之近厚,風俗之淳粹哉!惟四者本立,而天下悚然有忠厚廉恥之心,所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不曰風恬俗美,將安歸乎!”

書奏,帝嘉納,授翰林學士。

三月,庚申,以同知樞密院事紮薩克知樞密院事。

以平章政事範文虎董疏漕河之役。

雨壞都城,詔發侍衛軍三萬人完之,仍命給其傭值。

甲子,括天下馬十萬匹。

初,托克托呼略地金山,獲哈都之戶三千餘。還至和林,有詔進取奇裏濟蘇。是春,師次欠河,冰行數日,始至其境,盡收其五部之眾,屯兵守之。哈都聞取奇裏濟蘇,引兵至欠河;複敗之,擒其將博囉察。

夏,四月,己亥,行大司農燕公楠、翰林學士承旨留夢炎言:“杭州、上海、澉浦、溫州、慶元、廣東、泉州,置市舶司凡七所,唯泉州貨物三十取一,餘皆十五抽一,請以泉州為定製。”從之。仍並溫州舶司入慶元,杭州舶司入稅務。

壬寅,樞密院言:“去年征爪哇軍二萬,各給鈔二錠,其後隻以五千人往,宜征元給鈔三萬錠入官。”帝曰:“非其人不行,乃朕中止之耳。”令勿征。

癸醜,廣東廉訪司複治廣州。

擢同知桂陽路總管府事臧夢解為廣西廉訪副使。故事,煙瘴之地,行部者多不躬至,夢解獨遍曆焉。遂按問賓州、藤州兩路達嚕噶齊及奸墨官吏,置於法者無慮八十餘人,又平反兩冤獄,民德之。

甲寅,敕江南毀諸道觀聖祖天尊祠。

是月,前右讚善大夫劉因卒。後贈翰林學士,諡文靖。

史弼等之征爪哇也,以上年十二月合諸軍發泉州,風急濤湧,舟掀簸,士卒皆數日不能食。過七洲洋、萬裏石塘,曆交趾、占城界,正月至東董、西董山、牛崎嶼,入混沌大洋、橄欖、假裏馬答、勾闌等山,駐兵伐木,造小舟以入。弼與伊克密實、高興分軍,水陸並進。伊克密實將水軍,興將步軍,會於八節澗。

時爪哇與鄰國葛郎構怨,爪哇主哈隻葛達那加已為葛郎所殺,其婿土罕必闍耶攻葛郎不勝,聞弼等至,遣使以其國山川、戶口及葛郎國地圖迎降求救。弼與諸將進擊,伊克密實邀賊於西南路,不遇;興擊其東南路,殺數百人,餘眾奔山穀;東南路賊複至,興又敗之,葛郎主遁歸其國。興言:“爪哇雖降,倘中變,與葛郎合,則孤軍懸絕,事不可測。”弼遂分兵三道,與興及伊克密實各將一道攻葛郎。至答哈城,葛郎兵十餘萬迎敵,自旦至午,葛郎兵敗,入城自守,葛郎主出降,並取其妻子官屬以歸。

土罕必闍耶乞歸易降表及所藏珍寶入朝,弼與伊克密實許之,興力言其失計,弗聽,遣萬戶二人以兵護送。土罕必闍耶果於道殺二人以叛,乘軍還,夾路攘奪。興力戰以出,弼自斷後,且戰且行,行三百裏,得登舟。行六十八日夜,達泉州,士卒死者三千人,以所得金字表及金銀、犀象等進。

五月,癸亥,詔以浙西大水冒田為災,令富家募佃人疏決水道。

辛未,敕僧寺之邸店,商賈舍止,其貨物依例收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