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八十四(3 / 3)

五月,辛亥,以泉州經張世傑兵,減今年租賦之半。

丙辰,以五台僧多匿逃奴及逋賦之民,敕西京宣慰司、按察司搜索之。

丙寅,敕江南僧司文移毋輒人遞。

丙子,命宗師張留孫即行宮作醮事,奏赤章於天,凡五晝夜。

先是兵下江西,南安守臣迎降,獨南安縣不下。縣人李梓發、黃賢,共推縣尉葉茂為主,繕治守具,達春引眾萬餘攻之。邑猶彈丸,城牆甫及肩,梓發率眾死守,晝則隨機應變,夜則鳴金鼓劫砦。達春等相顧曰:“城如碟子大,人心乃爾硬耶!”遂親至城下諭降,城上裸噪大罵。俄也發,幾中達春,乃徙砦水南。自冬徂春,力攻三十五日,死得數千,不能克。久之,茂出降,元軍乃退。梓發、賢堅守如故。乃厓山破,參政賈居貞又往諭降,城上仍詬罵不已,時眾稍稍徙去,心力頗懈,居貞命方文等進攻,凡十五日,城破,屠之。梓發舉家自焚,縣人多殺家屬,巷戰,殺敵猶過當。

甲申,敕造戰船征日本,以高麗材用所出,即其地製之,令高麗王議其便以聞。

雲南都元帥愛嚕尼雅斯拉鼎,將兵抵金、蒲驃、緬國界內,招下三百寨,籍戶十一萬。詔定賦租,立站遞,設衛送軍。軍還,獻馴象十二。

辛醜,以通州水路淺,舟運甚艱,命樞密院發兵五千,仍令食祿諸官雇役千人開浚,以五十日訖工。

臣僚有請賦北京、西京車牛以運軍糧,帝曰:“民之艱苦,汝等不問,但知役民。使今年盡取之,來歲禾稼何由得種!其止之。”

癸卯,以臨洮、鞏昌、通安等十驛歲饑,供役繁重,有質賣子女以供役者,命選官撫治之。旋以襄陽屯田戶七百代軍當驛役。

甲辰,以阿哈瑪特子呼遜為潭州行省左丞,呼實哈雅等並複舊職。

是夏,四川宣慰使楊文安入覲,以所得城邑繪圖以獻。帝勞之曰:“汝攻城之功何若是多也!”擢四川南道宣慰使。

秋,七月,乙卯,定江南上、中路置達嚕噶齊二員,下路一員。

丁巳,交趾國貢馴象。

己未,以蒙古軍二千,諸路軍一千,新附軍一千,合萬,令李庭將之。

壬戌,罷潭州行省造征日本及交趾戰船。

癸酋,西南八番、羅氏等國內附,洞砦凡千六百二十六。

命崔彧至江南,訪求藝術之人。

八月,丁醜,帝歸自上都。

戊子,範文虎言:“臣奉詔征日本,比遣周福、欒忠與日本僧齎詔往諭其國,期以來年四月還報,待其從否,始宜進兵。”從之。

庚寅,帝以每歲聖誕節及元辰日,禮儀費用皆斂之民,詔天下罷之。

丁酉,以江南所獲玉爵及玷凡四十九事,納於太廟。

先是捕海賊金通精,不獲。通精死,獲其從子溫,有司請論如法。帝曰:“通金已死,溫何預焉!”特赦其罪。

甲辰,詔:“漢軍出征,逃者罪死,且沒其家。”

九月,乙巳朔,範文虎薦可為守令者三十人。詔令:“後所薦朕自擇之。凡有官守,不勤於職,勿問漢人、回回,皆論誅、籍沒。”

庚戌,詔行省左丞呼遜兼領杭州等路諸色人匠,以杭州稅課所入,歲造繒段十萬以進。

阿哈瑪特言王相府官趙炳雲:“陝西課程,歲辦萬九千錠,所司若果盡心措辦,可得四萬錠。”即命炳總之。

同知揚州總管府事董仲威坐贓罪,行台方按其事,仲威反誣行台官以他事。詔免仲威官,仍沒其產十之二。

戊午,議罷漢人之為達嚕噶齊者。

己巳,樞密院言:“有唐古岱者,冒禁,引軍千餘人,於辰溪、沅州等處劫掠新附人千餘口及牛馬、金銀、幣帛,而麻陽縣達嚕噶齊呼巴布哈為之向導。”敕斬唐古岱、呼巴布哈,餘減死論,以所掠者還其民。

冬,十月,己卯,享於太廟。

戊子,千戶托訥、總把呼岱擅引軍人婺州永康縣界,殺掠吏民。事覺,自陳扈從先帝出征有功、乞貸死。敕沒其家貲之半,杖遣之。

辛卯,賑和州貧民鈔。

乙末,納碧玉爵於太廟。

辛醜,以月直元辰,命五祖真人李居壽作醮事,奏赤章,凡五晝夜。事畢,居壽請間言:“皇太子春秋鼎盛,宜預國政。”帝喜曰:“尋將及之。”明日,下詔:“皇太子燕王參決朝政,凡中書省、樞密院、禦史台及百司之事,皆先啟後聞。”

是月,敘州、夔府至江陵界置水驛。

蜀地既平,以張庭瑞為諸蠻夷部宣慰使,甚得蠻夷心。

碉門羌與婦人老幼入市,爭價,持刃入碉門,魚通司係其人,羌酉怒,斷繩橋,謀入劫之。魚通司來告急,左丞汪惟正問計,庭瑞曰:“羌俗暴悍,以鬥殺為勇。今如蜂毒一人,而即以門牆之寇待之,不可。宜遣使往諭禍福,彼悟,當自回矣。”惟正曰:“使者無過於君。”遂從數騎抵羌界,羌陳兵以待,庭瑞進前語之曰:“殺人償死,羌與中國之法同。有司係諸人,欲以為見證耳,而汝即肆無禮。如行省聞於朝,召近郡兵,空汝巢穴矣。”其酋長棄槍弩拜曰:“我近者生裂羊胛卜之,視肉之文理何如則吉,其兆曰:‘有白馬將軍來,可不勞兵而罷。’今公馬果白,敢不從命!”乃論殺人者,餘盡縱遣之。遂與約,自今交市者以碉門為界,無相出入。

官買蜀茶,增價鬻於羌人,人以為患。庭瑞更變引法,每引納二緡,而付文券與民,聽其自市於羌,羌、蜀便之。

先時運糧由揚州溯江,往往覆陷,庭瑞始立屯田,人得免患。

都掌蠻板,蠻善飛槍,聯鬆枝為牌自蔽。行省命庭瑞討之,庭瑞所射矢出其牌半幹,蠻驚曰:“何物弓矢,如此之力!”即請服。遂斬其酋,而招複其餘民。

庭瑞旋授敘州等處蠻夷部宣撫使。

宋文天祥之被執也,數求死不得,太學生廬陵王炎午作《生祭文》勸其速死,置於衢路,天祥未之見也。行至南安,不食八日,猶生。是月至燕,館人供帳甚盛,天祥不寢處,坐達旦,遂移兵馬同,設卒守之。天祥南麵坐,未嚐麵北,留夢炎說之則罵。王積翁欲合降臣謝昌元等十人請釋天祥為道士,夢炎不可,曰:“天祥出,複號召江南,置吾十人於何地!”事遂已。

已而丞相博囉等召見於樞密院,天祥入,長揖。欲使跪,天祥曰:“南之揖,北之跪。予南人,行南禮。”博囉叱左右曳之地,天祥不屈。問有何言,天祥曰:“自古有興有廢,帝王、將相,滅亡誅戮,何代無之!我盡忠於宋以至此,願求早死。”博囉曰:“汝謂有興有廢,且問盤古至今日,幾帝幾王?”天祥曰:“一部十七史從何處說起!我今日非應博學宏詞科,何暇泛論!”博羅曰:“汝不肯說廢興事,且道古來有以宗社與人而複逃者乎?”天祥曰:“奉國與人,是賣國之臣也。賣國者必不去,去者必非賣國者也。予前除宰相不拜,奉使軍前,尋被拘執。不幸有賊臣獻國,國亡當死,所以不死者,為度宗二子在浙東,老母在廣故耳。”博囉曰:“棄德祐嗣君而立二王,忠乎?”天祥曰:“當此之時,社稷為重,君為輕。吾別立君,為宗廟社稷計也。從懷、湣而北者非忠,從元帝為忠;從徽、飲而北者非忠,從高宗為忠。”博囉不能詰。有問:“晉元帝、宋高宗有所受命,二王立不以正,是篡也?”天祥曰:“景炎乃度宗長子,德祐親兄,不可謂不正,即位於德祐去國之後,不可謂篡;陳丞相對太後命奉二王出宮,不可謂無所受命。”博囉等皆無詞,但以無所受命為解。天祥曰:“天與之,人歸之,雖無傳受之命,推戴擁立,亦何不可!”博囉怒曰:“汝立二王,竟成何功?”天祥曰:“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則盡臣子一日之責,何功之有!”博囉曰:“既知其不可,何必為?”天祥曰:“父母有疾,雖不可為,無不下約之理。盡吾心焉,不可救,則天命也。天祥今日至此,唯有一死,不在多言。”博囉欲殺之,帝及諸大臣不可。張弘範病中亦表奏天祥忠於所事,願釋勿殺,乃複囚之。

十一月,壬子,遣禮部尚書柴椿偕安南國使杜中,齎詔往諭安南國世子陳日烜,責其來朝。

乙卯,罷太原、平陽、西京、延安路新簽軍還籍。罷招討使劉萬努所管無籍軍願從大軍征討者。

戊辰,命湖北道宣慰使劉深教練鄂州漢陽新附水軍。

十二月,戊寅,發粟鈔賑鹽司灶戶之貧者。

丙申,敕樞密、翰林院官就中書省與索多,議招收海外諸番事。

丁酉,敕:“自明年正月朔,建醮於長春宮,凡七日,歲以為例。”

增置宿衛。

初,宿衛皆領於四集賽,以太祖功臣博勒呼、博爾濟、穆呼哩、齊拉兗四族世領集賽之長。集賽老,猶言分番宿衛也。年老既久,即擢為一品,或以才能任使,貴盛雖極,一日歸至內庭,則執事如故。其後集賽增至四千八百,而累朝鄂爾多集賽尤多,為國大費。

建聖壽萬安寺於京城。

帝師策琳沁卒,敕諸國教師憚師百有八人,即萬安寺設齋圓戒,賜衣。

是歲,雲南行省平章政事賽音諤德齊卒,百姓巷哭。交趾國王遣使者十二人衰絰致祭,使者號泣震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