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本王這一局棋,關乎天下,而這武林盟主之位,正是全局中至關重要的一步棋。本王不能親赴洞庭,所以要大師代為走一趟,無論如何,替本王拿下這武林盟主的位子!”
遮羅耶那沉吟著,淡淡道:“小僧早聞中原武林人才輩出,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盡勝群傑。”
吳越王笑道:“這個不必大師擔心,這次武林盟主之位,萬人覬覦,本王幾個主要敵人,都已定下了周密的計劃。在他們的彼此牽製之下,中原風頭最勁的幾個人物,都會因故不能參與此會。因此,隻要大師按照本王說的去做,絕不會有所差池。隻是……大師要小心一個人。”
遮羅耶那道:“什麼人?值得王爺如此慎重?”
吳越王神色陰晴不定,良久,才冷冷笑道:“大師不必著急,到時候本王自會交代,現在還請大師先到畫翠峰一行。”
郭敖大踏步在山中走著,心中升騰著一股莫名的快意。舞陽劍一直是他的枷鎖,他那難以記起的回憶卻是另外一道,如今拋卻了其中之一,登時便覺大為輕鬆。
但吳越王未死,摘葉飛花的線索嘎然而止,凶手到底在何處?
柏雍已恢複了遊俠裝束,山路疾行中,白衫臨風飄灑,看去頗有幾分蕭然出塵之意。他突然頓住,仰天笑了起來。
郭敖看著他,就跟看著個呆子一樣。
柏雍的確很像個呆子,但當他的手舉起的時候,就一點都不像了。
他的手中,夾著一枚葉子,青葉!
郭敖神情一振,道:“你從哪裏得來的?”
柏雍笑道:“吳越王的身上!它粘在吳越王的袍子上,我趁著你們打得昏天黑地的,就給順手牽了過來!”
郭敖道:“為什麼這次青葉出手了,但吳越王卻沒死呢?”
柏雍搖頭道:“可能是他武功太高了,摘葉飛花無法殺死他,也可能是當時太亂,影響了凶手,可能……我也不知道!”
他反複查看著樹葉,突地喜道:“背後果然有字!”郭敖一喜,柏雍仔細辨認,道:“是‘畫扇峰’,這次是地名,看來下一個案件,將發生在畫扇峰上!”
郭敖振眉道:“畫扇峰就在荊州城邊,我們這就趕去!”
兩人身旁的樹叢卻是一陣碎響,柏雍嚇了一大跳,道:“沈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
沈青悒果然從樹叢中蹦了出來,她滿頭碎葉,臉上都是驚惶之色,還不住撫著自己胸前,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差點被他發現。”
柏雍第一次見她如此狼狽,不由奇道:“誰?”
沈青悒狠狠看了他一眼,瞥嘴道:“不要你多管。”回頭對郭敖道:“這是你的劍,我偷偷地拿回來了。”
舞陽劍,它本被郭敖丟棄在點將台,如今卻被沈青悒抱在懷中。
郭敖淡淡道:“這不是我的劍,你要是喜歡,拿去好了!”
沈青悒顯然不明白枷鎖的道理,微訝道:“前些日子你還藏得跟寶似的,連看都不讓別人看,怎麼現在就棄之如敝履了?難道這是把贗品?”
郭敖搖頭道:“劍還是那把劍,隻是人不是那個人了!”
畫扇峰並不遠,點將台在城西北,而畫扇峰在城西南,恰好穿城而過。對於武林人士而言,荊州城並不大。
沈青悒吵著一定要跟著,兩人誰也沒辦法說服她不要去,隻好要她跟著。不多時,就來到了畫扇峰的腳下。
畫扇峰不高,山路也並不崎嶇,都鋪了方條的青石。拾級而上,不多會子,就走了一半。遙遙望見山頂綠樹掩映中,有一座小亭子。沈青悒道:“你們找來找去,找到什麼沒有?不如到那亭子上歇一會子吧。”
郭敖與柏雍的目光幾乎將整個畫扇峰覆蓋住,果然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蹤跡,當下隻好依了沈青悒的提議,前往山頂小亭。
遠遠就見一人盤坐在廳中,鶴發童顏,身上一襲長袍又髒又破,邋邋遢遢地披在身上,就跟乞丐一般。但他座姿淵停嶽峙,隱然大有高手之風範,柏雍咦了一聲,道:“亭中好像是武當清虛道長,他怎麼來了?”
郭敖笑道:“想必武當山上已修整得差不多,他下山尋訪武林同道中人,共抗魔教。”
柏雍點了點頭,道:“說得有理。我們不妨去問問他,也許能夠知道些摘葉飛花的端倪。”遠遠地揚聲喊道:“清虛道長!你老人家可好?”
清虛道長端坐不動,臉容微笑,看著三人奔上。柏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但哪裏不對,他也說不上來。他的目光落在清虛道長的身上,終於發現了答案。
清虛道長在微笑,但他的微笑卻仿佛刻在臉龐上的,飛揚但毫無生機。他的身形端坐,但再也不能動彈分毫。他竟已在這長亭之中,溘然長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