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烏拉那拉恪寧,內大臣費揚古的女兒。她被時刻教導以最嚴格的禮儀約束自己,她要成為一個溫順、守禮、懂的一切規矩的最正牌的淑女。同時,還要學會察言觀色,哪怕隻是一個眼神飛過來,也要迅速抓住,嚼透其中有或沒有的意義。
(從我記事起,我就是和我母親在這個幽僻的別院中生活的。我們有一些仆人,他們都神情平靜。我母親很少和他們說話,也很少理我。她似乎從不把我當成她女兒看。如宣說我不必為此奇怪。因為我母親是一位貴婦,她當然是冷漠的。她是一品將軍費揚古的福晉,但卻不和他住在一起。我母親一直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這點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很美,比我的如宣姐姐還美。她唯一的愛好是在午後彈一首叫做《紅牆柳絮》的曲子。這是她一天裏最快樂的時光。然後她就獨自一人在房裏不再出來。通常在我完成母親留的功課之後就可以和如宣在一起了。我們都喜歡春天,喜歡茉莉花,喜歡暖暖的午後陽光。每次我受了母親的責罵,如宣都會柔柔的撫摸我的頭發,告訴我不可以哭。她說一切的痛苦總會過去的,眼淚是懦弱的表現。烏拉那拉家族的女兒是不哭的。和如宣在一起是我一生中唯一沒有負擔的一點日子。又一個春日,皇宮大選到來,身為包衣的如宣成為秀女,進入了宮廷。
她不在我身邊,我不知道如何打發日子。在這個古怪的小世界裏一切事不用時光來安排。每個人甚至每株花草都沒了氣兒。皇上的第三位皇後又逝去了,舉國皆哀。整個世界仿佛都隨著一位女子走了。沒有笑聲,沒有樂聲。十月,我們的皇上親自護送他妻子的靈柩往遵化山陵。母親聽人們說起這些事,默然立在窗前很久,終於吐出一句話。要走的終究要走,隻不過先與後罷了,爭不得、搶不得,天命給的。
這年的冬天很冷,進了臘月,我的母親去了。轉了年,我回到了父親身邊。父親要我好好熟悉教我的規矩。因為我有一天是會進宮的。皇宮於我猶如一座遙遠的山脈,倉惶而恐懼。雖然到了那裏也許能見到如宣,但我仍然無端的厭惡它。當我能夠嫻熟的扮演一位京城的大小姐時,父親接到了皇帝的旨意。他命人為我穿上了一件合身的嫩粉色小宮裝。可是,我不明白皇帝怎會想到要見我。一個剛過垂髫之年的小女孩兒。我還不到選秀女的年齡,我進宮是不合規矩的。我的父親也並非皇族親貴。)
“這孩子看著倒很是機靈”康熙轉過頭對費揚古說。
“一直在外邊養著,不懂得什麼規矩。您知道,奴才也拗不過她額娘。天天隻是念書識字,針線女紅上很不成樣子。”費揚古一麵說一麵觀察著皇帝的麵色。知道提及了皇上心裏的事,不知會有什麼結果。
“是嗎。那倒應該是個小才女了。”皇帝來了興趣又盯住了恪寧。“你額娘喜歡詩,必定教你不少。吟一首給朕聽聽。”
皇帝原來並不是多麼可怕的。我想起父親剛才的幾番叮囑,不禁暗笑。在皇帝麵前如何行事說話,母親打我會說話就手把手調教。這時見皇上要我念首詩。便想起母親頗愛的李義山的七言。便輕輕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