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俊朗兒郎(1 / 1)

黑,還是黑。

然後黑暗中冒出了一小堆火苗,躍動著身軀,仿佛是世界中唯一的亮點,漸漸擴大朦朧化,散發光亮,點綴黑暗成白晝。

從黑暗中突然見到光明是什麼感覺?對眼睛來說是刺的發疼,對精神來說是第二次亢奮,對身體來說是新澆灌的血液,對現在的全麵的我來說是希望。

在我的眼裏那堆小火苗是高烈的猛虎,撥弄那堆火苗的兒郎便成了我所感激的存在。所以“我又欠了你一次。”

我很喜歡水,總覺得水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茶杯是為了茶水而在,樹根是為了吸收水份而延伸,葡萄是因為汁水才可口,身體是因為水才得以循環,枯草是因為雨水才再生,遊魚是因為河水才能遊動,空氣是因為有水氣才能被呼吸,海洋是因為水不停止的彙聚才存在。

我從小就是一個離不開水的小孩兒,趙皓跟我一樣,對水有很嚴重的偏愛。還小的時候,倆人窩在一起玩的最多的就是水。我喜歡下雨的時候站在娘的櫻林裏看雨,順著櫻瓣滑落的水珠是我的最愛。晨起時竹葉上的露珠甘甜的過分,我願喝卻不願一點一滴的去收集,還記得那時跋扈張揚,迫著竹兒在天未明時便領著大幫的丫鬟滿府的采集。我鍾情水,兒時回憶裏大半都有水。

再長大些,隨爹學了武,參了軍,水就隨之淡出了我的生活。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再去嬌柔做作,軍人的生活都是忙碌而戒備的。在糧草匱乏水源貧缺的境界裏,我總是不自主的懷念起那種清涼潤滑劃過喉嚨時的觸感。我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拒絕吞咽一滴水,隻是想知曉沒有水的人類會以什麼樣的感覺死去,可惜我始終沒有體驗到。

我敢妄語說我與水有很深的情緣,但我並不知道是善緣還是惡緣。現在的我患著嚴重的懼水症,但是已經好久不見發作了。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此喜水的我怎麼會患上懼水症,我討厭這般恐懼曾經喜愛事物的感覺。

我想治好這病,可是白狷說我一直少一份心藥,我不曾知曉我的心病,心藥何求?

還記得這病最嚴重時連沐浴都沒辦法做到,看到稍微聚集水的地方就感到眼黑眩暈乃至渾身失力,像是服下過量的軟筋散,渾身癱軟無力虛弱成泥巴。以往發病時都是哥守在身邊,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皺著濃黑粗眉的樣子。我好像很久不曾見到哥了,從他領命去江南開始,梅花已經開成了傲竹,哥一直未歸甚至錯過我的出嫁。

如今我舊病又發,哥不曾關照在我身邊,眼前這個青衣素發的兒郎,沒有哥的濃黑粗眉,也未曾蹙起眉頭為我難過,我感到難過,我想我哥。

“無妨,待你日後慢慢還我便好。”那兒郎如是說,話尾的音線帶著戲謔。

我還是感激他,若是沒有他,現下我可能已經不再存在在這個世上了。我感激他救了我,因為我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