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妖仙(狐狸成精)
窒息。
即使處在溫柔的水中,也絲毫不能讓她有安全的感覺。靜靜的湖水一層層湧來,緊緊地包裹住她,卻像是千鈞重力往她的胸口上擠壓而來。
她微微暈眩,勉強把持住,仰頭用力換了一口氣,這才稍微舒緩些。
或許,是因為水流的原因吧,一向行走於江海之中,自然不太適應這個內陸湖泊,盡管它也如此的廣闊。也或許,是因為站在這樣空曠的地方吧,她甚少在白天離開礁石或水草的掩蔽。
不,這些都不是原因。她揪住難受的胸口,緩緩地抬眼,望向麵前的殿堂。清楚地知道,那才是她即使處在水中也感到窒息的原因。是的,那裏,將決定她的命運。
視線甫一接觸到那座森嚴輝煌的殿堂,立刻心顫地垂下。遑論殿簷上盤繞著的張牙怒目的巨大金龍,更遑論殿前鎧甲衛士們握著的明晃晃的刀槍,單是那種森肅的氣氛就夠她嚇的了。
有生以來,麵臨危險時她惟一的反應總是逃。可是,這一次,是不能逃的,無論如何不能。
用盡了全身力氣,她把自己釘在原地。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就這次了、隻剩下這次了、隻要過了這一關、隻要……隻要這次順利……隻要……
隻等這一天了……這一天,盼了多久?五百年?六百年?是了,依稀憶得七百多年前,在那些渾渾噩噩的時日中的某一天,某一個因緣巧合,她突然脫離了上天所賜的生命軌道,就此結束了無知無覺的生息、繁衍和死亡,也由此開始了漫長的期盼和等待。
是啊,七百多年了。她終於等到了。
眼前這座金殿,是新任的仙道司審長……燕河龍君的議事龍殿。司審長,負責審核修道之人是否具備成仙資格的神官。她已經積累了七百年的道行,升仙時機已到,隻要得到龍君的核準,就可以列入仙班,徹底擺脫生老病死、悲苦煩憂了!
終於等到了啊……
可是,為什麼她仍是這麼惴惴呢?再次抬眼望向龍殿,恐懼感竟不斷湧出,無法抑止。她已經等了好些個時辰,龍君怎麼還不接見她呢?會出什麼意外嗎?燕河龍君不是好相與的,眾仙皆傳言他性情暴虐貪婪,會有怎樣的刁難呢?
不安中卻又清清楚楚地知道,不管是怎樣的刁難,她,都是無可反抗的。天生是任人宰割的物種,她的命運,從來都是握在那些仰不可視的天神手裏,除了全盤接受外別無他法。
那種快讓她窒息的恐懼又來了,這種恐懼嗬,七百年來如影隨形,不曾停息。不由得抬起顫抖的手,摸了摸懷裏的紫英珠,這是她用半身鱗片跟紫貽貝精換來的,功效可起死回生……龍君會看得上眼嗎?
心頭的恐慌不斷擴大。她的命運到底會如何……
“宣……遲晚晚……進殿……”洪亮的聲音驀地在空中響起。
心一震,險些蹦出胸口,幾乎不顧一切想逃。若不是延續了七百年的執念在支撐,她無論如何也凝不足舉步的勇氣。
迎著殿上金龍怒睜的雙目,步入猙獰龍牙下的殿門,光鑒的地麵清晰地映出列立的龍柱,直伸進殿堂深處。
她緩緩移步,一步步走向殿內……也踏入了不知的未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楚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很呆,可是他現下真的無法合上嘴,也無力讓瞪大的眼睛鬆弛下來。原諒他,他隻是個凡人,而在這種情況下還要顧及表情絕非等閑之事。
所以,他隻能愣愣地望著眼前這個激動萬分的男人。嗯,冒火的金眼,噴著氣的鼻子,像極了一頭憤怒的公牛……雖然他自稱是龍。
這到底怎麼回事呢?他甩甩頭,從頭開始回想。
對了,就從他上京趕考回憶起吧。半年前上京應試,正如他所料,順利地落第了,所以悠哉遊哉地從長安一路遊玩回家鄉淮陰……呃,這種說法似乎不太適當。這麼說吧,他虔誠地上京應試卻非常不幸地落第了(人間慘劇!),因此需要借助美麗的山水風光來紓解鬱悒之情,所以呢,他在東行歸家的途中就順便到一些風景勝地轉一轉(很合情合理吧?)。
話說今個兒不巧逛到這個燕河湖,秀麗旖旎的淩波山色讓他流連忘返,禁不住到處尋幽探勝,然後……他什麼也沒幹!真的!當時他隻是很愉悅地在口渴的時候看見一口井,正俯身掬起清涼的甘泉要送到嘴邊,然後……井中“嘩啦”一聲冒出個龐大的黑影,疾速攫住他拖下水。等他受驚地眨完眼,已經置身於一間富麗的房屋中了……而周圍皆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