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倦鳥歸巢,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開始各自回家,家家戶戶升起了淡淡的炊煙,隻有酒家客棧仍在開門迎客。
長安城門外,蕭青嵐為楊洪四人送行,冷嶽翎則與蕭青嵐保持半步距離站在她身後。
蕭青嵐嘴角微彎,向四人拱手道:“今日與各位一別,再次相見怕是要等到來年的武林盟主大會了。”
“是啊,再次相見便是那個時候了。”柳如冰上前一步,拉住蕭青嵐的手,笑道:“有空就來華山玩吧。”
蕭青嵐不動聲色將手抽了出來,後退半步,輕聲笑道:“若有空閑,一定會去。看這天色將黑,各位還是盡早離開,以免夜宿在外。”
柳如冰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蕭青嵐是在故意躲避,笑道:“說的是,我們的確要盡快離開了。”
冷嶽翎將蕭青嵐的動作看在眼裏,心裏明白蕭青嵐為何會這樣做,她與蕭青嵐相處的這些日子裏,蕭青嵐也是與她保持距離,從不會有過多的肢體接觸。想來,能與蕭青嵐親近的人怕是隻有她的家人和那個她喜歡的人了吧。
“青嵐妹子,後會有期。”楊洪抱拳向蕭青嵐道別後,便翻身上馬,等待其他三人。
“後會有期。”秦妍和薑昱向蕭青嵐道別後,也翻身上馬,眼下就隻有柳如冰一個人還沒有和蕭青嵐告別。
柳如冰卻是看了一眼蕭青嵐,又看了一眼冷嶽翎,眼底似有深意,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翻身上馬,笑道:“兩位,後會有期。”
當四人馭馬疾馳遠去後,蕭青嵐轉身看向冷嶽翎,“回去吧。”
蕭青嵐和冷嶽翎在回去的路上,冷嶽翎問道:“這兩天你還要在長安繼續找她嗎?”
蕭青嵐沉默半響,終是自嘲一笑,“其實,我覺得她很可能已經離開了長安。可是,我又有些不死心,總想再試最後一次,如果再找不到,我就離開。”
冷嶽翎歎氣,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如果我遇到她的話,一定會讓她來找你。如果她不來,我就押著她來。”
蕭青嵐聞言,停下腳步,看向冷嶽翎,誠摯說道:“嶽翎,謝謝你。”
冷嶽翎有些不好意思,別開視線,“明天中秋節,你陪我在長安轉轉,就算謝我了。”
“沒問題。”蕭青嵐見到冷嶽翎又羞澀了,也不再提,隻是嘴角微抿出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笑意。
有的人有著冷漠的外表,其實那是一種偽裝,隻是為了掩飾內心的羞澀。
冷嶽翎,毫無疑問就是這種人,江湖傳言冷嶽翎人冷,那是因為他們不了解真正的冷嶽翎而已。
***
夕陽如血,漸漸西沉。
洛憶闌牽馬沿著山路緩緩向上而行,每前進一步,她的心情便低落一分,即使如此,她仍然是繼續前行著,隻因為那裏有她最重要的回憶。
不知過了多久,洛憶闌終於到了半山腰上的那個地方。
方圓百裏,殘垣斷壁,荒草叢生,滿目荒涼,映在洛憶闌眼中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眼前半扇破敗的大門搖搖欲墜的斜掛著,另外半扇早已倒在地上,上麵一層厚厚的塵土,不知道經過多少年的歲月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洛憶闌緩緩邁進大門,舉目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座半截破敗不堪的堡形建築孤零零的立在那裏,到處是殘磚破瓦,焦黑的懸梁木簷,就連空氣中也漂著荒涼的味道。
看著眼前這番景象,洛憶闌的眼睛濕潤了,手緊緊地攥著,極力克製著顫抖的身體,方才不讓自己跪在地上。
這個地方不是別處,正是洛憶闌離開了四年之久的家,東方堡。
四年前的那個滂泊雨夜裏,因為那塊江湖中傳說中的天下至寶,那個傳說中得到它便可以坐擁天下,坐擁財富的天下至寶,她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隻有她一人被眾多人護著僥幸逃出,卻又在半路上被人追殺,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
若不是遇到了洛幽依,那個救下她的人,早在四年前,她就該下黃泉與家人相聚了。
多少個深夜,洛憶闌總會夢見火光衝天,血色滿地的東方堡,無數人的慘叫聲在她的耳邊回響,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從噩夢裏驚醒過來,最初夢見的時候,她還會哭著醒來,再到後來,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剩下的隻是深深的絕望。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個夢如惡魔一般,將她緊緊纏繞,不得救贖。此生,她隻有報仇,才有可能放下這個心結。
沿著荒涼雜草叢生的小路而行,看著那些熟悉的建築,往事的回憶一幕幕湧了上來。
三歲時牽著哥哥的手,開心的在花園中玩耍。
六歲時學會寫第一個字時,爹和娘笑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