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且往往引經釋義,評論時政。說起他的師承,卻也有所傳授。錯為太常掌故時,曾奉派至濟南,向老儒伏生處,專習尚書。伏生名勝,通尚書學,曾為秦朝博士,自秦始皇禁人藏書,伏生不能不取書出毀,隻有尚書一部,乃是研究有素,不肯繳出,取藏壁中。及秦末天下大亂,伏生早已去官,避亂四徙,直至漢興以後,書禁複開,才敢回到家中,取壁尋書。偏壁中受著潮濕,將原書大半爛毀,隻剩了斷簡殘編,取出檢視,僅存二十九篇,還是破碎不全。文帝即位,詔求遺經,別經尚有人民藏著,陸續獻出,獨缺尚書一經。嗣訪得濟南伏生,以尚書教授齊魯諸生,乃遣錯前往受業。伏生年衰齒落,連說話都不能清晰,並且錯籍隸潁川,與濟南距離頗遠,方言也不甚相通,幸虧伏生有一女兒,名叫羲娥,夙秉父傳,頗通尚書大義。當伏生講授時,伏女立在父側,依著父言,逐句傳譯,錯才能領悟大綱。尚有兩三處未能體會,隻好出以己意,曲為引伸。其實伏生所傳尚書二十九篇,原書亦已斷爛,一半是伏生記憶出來,究竟有無錯誤,也不能悉考。後至漢武帝時,魯恭王壞孔子舊宅,得孔壁所藏書經,字跡亦多腐蝕,不過較伏生所傳,又加二十九篇,合成五十八篇,由孔子十二世孫孔安國考訂箋注,流傳後世。這且慢表。
惟晁錯受經伏生,實靠著伏女轉授,故後人或說他受經伏女,因父成名,一經千古,也可為女史生色了。不沒伏女。當時齊國境內,尚有一個閨閣名姝,揚名不朽,說將起來,乃是前漢時代的孝女,比那伏女羲娥,還要膾炙人口,世代流芳。看官欲問她姓名,就是太倉令淳於意少女緹縈。從伏女折入緹縈,映帶有致。淳於意家居臨淄,素好醫術,嚐至同郡元裏公乘陽慶處學醫。公乘係漢官名,意在待乘公車,如征君同義。伏已七十餘歲,博通醫理,無子可傳,自淳於意入門肄業,遂將黃帝扁鵲脈書,及五色診病諸法,一律取授,隨時講解。意悉心研究,三年有成,乃辭師回裏,為人治病,能預決病人生死,一經投藥,無不立愈,因此名聞遠近,病家多來求醫,門庭如市。但意雖善醫,究竟隻有一人精力,不能應接千百人,有時不堪煩擾,往往出門遊行。且向來落拓不羈,無誌生產,曾做過一次太倉令,未幾辭去,就是與人醫病,也是隨便取資,不計多寡。隻病家踵門求治,或值意不在家中,竟致失望,免不得憤懣異常,病重的當即死了。死生本有定數,但病人家屬,不肯這般想法,反要說意不肯醫治,以致病亡。怨氣所積,釀成禍祟。至文帝十三年間,遂有勢家告發意罪,說他借醫欺人,輕視生命。當由地方有司,把他拿訊,讞成肉刑。隻因意曾做過縣令,未便擅加刑罰,不能不奏達朝廷,有詔令他押送長安。為醫之難如此。
意無子嗣,隻有五女,臨行時都去送父,相向悲泣。意長歎道:“生女不生男,緩急無所用。”為此兩語,激動那少女緹縈的血性,遂草草收拾行李,隨父同行。好容易到了長安,意被係獄中,緹縈竟拚生詣闕,上書籲請。文帝聽得少女上書,也為驚異,忙令左右取入。展開一閱,但見書中有要語雲:
妾父為吏,齊中嚐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複生,刑者不可複屬,雖欲改過自新,其道莫由,終不可得。妾願沒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改過自新也。
文帝閱畢,禁不住淒側起來,便命將淳於意赦罪,聽令挈女歸家。小子有詩讚緹縈道:
欲報親恩入漢關,奉書詣闕拜天顏,世間不少男兒漢,可似緹縈救父還。
既而文帝又有一詔,除去肉刑。欲知詔書如何說法,待至下回述明。
與外夷和親,已為下策,又強遣中行說以附益之,說本閹人,即令其存心無他,猶不足以供使令,況彼固有言在先,將為漢患耶!丈帝必欲遣說,果何為者?賈誼三表五餌之策,未盡可行,即如晁錯之屢言邊事,有可行者,有不可行者。要之禦夷無他道,不外內治外攘而已,舍此皆非至計也。錯受經於伏生,而伏女以傳;伏女以外,又有上書贖罪之緹縈,漢時去古未遠,故尚有女教之留遺,一以傳經著,一以至孝聞,巾幗中有此人,賈晁輩且有愧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