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王即傳出軍令,收回前命,所有全城百姓,一體免罪,部兵不準侵擾。這令一下,百姓變哭為笑,易憂為喜。起初還道由項王大發慈悲,相率稱頌,後來知是舍人兒為民請命,才得幸免,於是感念項王的情意,統移到舍人兒身上。一介黃童,竟得保全千萬蒼生,真是從古以來,得未曾有了。可惜史家不留姓名。項王複引兵出外黃城,向東進發,沿途所過郡縣,統畏楚軍聲威,不敢與抗。且聞外黃人民,毫不遭害,樂得望風投誠。彭越已向穀城奔去,把前時略定十七城的功勞,化為烏有。項王得唾手取來,行至睢陽,差不多要半個月了。
時已秋盡冬來,照著秦時舊製,又要過年。項王就在睢陽暫住,待將佐慶賀元旦,方才啟行。轉眼間已是元旦,即漢王四年。項王就在行轅中,升帳受賀。將佐等統肅隊趨入,行過了禮,即由項王賜宴,內外列座,開懷暢飲,興會淋漓。忽有急足從成皋馳來,報稱城已失守,大司馬曹咎陣亡。項王大驚道:“我叫曹咎謹守成皋,奈何被漢兵奪去?”報子說道:“曹咎違命出戰,被漢兵截住汜水,不能退回,因致自盡。”項王又頓足道:“司馬欣呢?”報子又說道:“司馬欣也殉難了。”項王忙即起座,命左右撤去酒肴,立刻傳集三軍,西赴成皋,小子有詩歎道:
聖王耀德不勞兵,得國何從仗力征,試問烏騅奔命後,到頭曾否告成功!
究竟成皋如何歸漢,下回再當敘明。
自漢王起兵以來,所有軍謀,似皆出諸他人之口,幾若漢王無所用心,不過好受人言,虛懷若穀而已。然觀他馳入趙營,潛奪兵符,並不由旁人之授計,乃知漢王未嚐無謀,且謀出韓信諸人之上,此張子房之所以稱為天授也。但韓信號為名將,而防禁乃疏闊若此,豈古所謂節製之兵者?張耳更無論已。彼十三歲之外黃兒,竟能說動暴主,救出萬人生命,智不可及,仁亦有餘。昔項王坑秦降卒二十萬人,未有能進阻之者,使當時有如外黃兒之善諫,寧有不足動項王之心乎?故項王若能得人,非不足與為善,惜乎其部下將佐,均不逮一黃口小兒,範增以人傑稱,對外黃兒且有愧色,遑問其他!無惑乎項王之終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