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想起魚還要刮魚鱗,連忙湊到水邊,拿了水果刀,艱難地刮起魚鱗來。本已垂死的魚兒經此吃痛,拚命地在我手裏掙紮,激起一陣水花,澆了我和婆婆滿頭滿臉。又換來婆婆大驚小怪的叫聲。
好不容易終於把鱗刮完,我已滿臉是濕透,分不清是水還是汗。正想擦擦汗水,婆婆又對提出了高標準嚴要求:叫我把魚頭剁了,把魚剖了!而她則從壇裏撈了一大把酸菜,開始生火熱油,準備待會炒魚的工作。
我站在案板前,看著眼前那條被刮掉了鱗,已經瀕死的魚兒,拿著刀怎麼也下不去手。本想再問問正站在旁邊熱油的婆婆,但一想到她剛剛凶巴巴的樣子,又隻得作了罷。
於是閉了眼,狠下心,憑著自己的感覺,對準魚頭的位置,手起刀落——
然而,一件我怎麼也想不到的事卻發生了:
“啪”的一聲巨響,我手裏鋒利的刀快速地穿過了魚脆弱的肉,刺透了魚不甚強壯的骨,一下子直剁到底,剁下了魚頭!
隻是,讓我想不到的是,魚頭倒是剁了下來,但由於我用力過猛,魚頭“咻”的一聲呈拋物線飛了出去。
目標,竟是婆婆正用溫文熱著的油鍋!更恐怖的是,婆婆此刻正低頭用鍋鏟翻舀著熱油,想看看油是否熱透。
“砰!”的一聲,魚頭穩穩當當地落進了油鍋裏,頓時濺起巨大的油浪,直撲婆婆的麵門!
“哇!”婆婆不察,正好被油燙了個滿臉,頓時捂著臉痛呼起來。
我捂臉哀嚎:完了!第一天給人家當媳婦,就把婆婆給燙了!
於是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忙乎,我扶著被滿臉燙出一串晶亮水泡的婆婆到處求救,最後還是我媽聽到我的呼救跑過來,用她“聽說”的土方,將豆瓣醬塗了婆婆個滿臉,塗得婆婆的臉就跟京劇裏的關公似的,這才解了危機——隻是,看到婆婆那張被燙腫後還被這紅紅的豆瓣無情荼毒的臉,我心底直犯嘀咕:真不知我媽是真的在救婆婆還是在趁機報婆婆之間頂她肚皮之仇!
在臨走時,我媽還站在門口,一把拉過我,無限安慰地摸摸我的頭,又語重心長地對我道:“青青啊,我知道你之間看到你婆婆欺負我你很不開心,但報仇的事千萬不要做啊!畢竟你還是人家的兒媳婦呢!老向著娘家,將來會處不好婆媳關係的,懂不?”
我又傻了。
經此一役後,婆婆一整天沒有要我再踏進廚房一步,也再沒有提過要我做飯給雷銘吃的事情。
但是我也不輕鬆。婆婆不讓我做飯了,但也不讓我看電視,不讓我看電視,不準我上街買東西……偏生翻箱倒櫃地翻出她珍藏的雷銘初高中用過的課本讓我看,說讓我閑暇之餘也不忘學習,將來生下的孩子才會聰明好學。末了還拍拍我的肩,特寄予厚望地對我道:“青青,為了將來能生出像我兒子般優秀的孫子,可真要辛苦你了啊!你不知道啊,胎教很重要啊!”
虧她還想得起我肚子裏還有她的孫子!剛剛叫我做事的時候她可是一點也沒記起她的孫子來!我心裏又是一陣嘀咕。
於是,我翻了翻雷銘以前的課本:數學,密密麻麻的全是注解,看得我腦仁生疼,XYZ的公式不要說以前,到現在我也沒完全弄明白,不看!英語更離譜,許多生詞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語法的用途也看得我鬱悶得不行,孕婦不最重要的就是修生養性麼?不能看這個!
於是乎,抓起了一本語文書看起來,反正字全都認識,也不存在學習障礙,看文章就當是看短篇小說了,痛快!
然而我這邊正溫習得熱鬧,婆婆又覤了個空兒像沒魂兒的主兒似的飄了過來,湊到我麵前問“汪青青,你正看嘛呢?”
我一抬頭,正好對上她那張塗滿豆瓣的臉,頓時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抖抖索索地對她道:“我這正看《木蘭辭》呢!”古文呢,多有深度,多有內涵!
婆婆聞言臉色一變:“可是那個啥……代父出征的花木蘭?”
我點頭:“對啊!”
婆婆於是冷哼一聲,“哼,汪青青,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那女孩子就要文靜靜的嘛,什麼代父出征,整天喊打喊殺的……成什麼體統?萬一將來咱們生的是個女兒要也像這花木蘭這樣,有得你頭痛的!”
聽了婆婆的話,我馬上換了一章。
我看《孔雀東南飛》,裏麵的劉蘭芝可是最附合封建女性思想的人物,這總沒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