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一晚的這個時間,坐落在鬆江區的一幢富麗堂皇的別墅裏,精致繁雜的水晶吊燈熠熠生輝,歐式古典風格的家具一塵不染,門廊上不時有女傭模樣的人穿行而過。寇誌天嘴裏叼著一根雪茄,呆立在起居室的壁爐前。正值盛夏時節,壁爐中空空如也。他凝望著懸掛於壁爐正上方的一幅油畫,那是一幅寫實風格的肖像,畫中是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寇誌天的眼神漸漸虛渺,仿佛正冥想畫外的景象。忽然,電話響起,他轉身去接,是弟弟寇誌明打來的。
“哥,出了點兒意外,剛才,燕玉蘭家的男人上門來糾纏,懷疑他老婆的死跟我們有關,後來幾句話談不攏,就想跟我拚老命,我的人還沒跟他拉扯幾下,他就心髒病發作,在我這兒斷了氣……”
“一幫廢物!這麼晚了,老東西是怎麼尋上門的?”
“他先前打電話過來找寇傑,聽那口氣像是知道些什麼,我索性就給他地址引他過來,主要是想探探他口風……”
“我看你是活膩了,正因為他手裏沒有證據才會去找你,否則找你的就是警察而不是他了,你都沒腦子嗎?”寇誌天平靜中夾帶著怒氣。
“可他也不能打人啊,事情太突然,一拳就上來了,打在我眼睛上,不信你明早就看見了,又腫又青,半邊熊貓臉。我那幾個兄弟你是知道的,平常規規矩矩,不是實在看不下去,誰也不會去動他。”
“他動手是他狗急跳牆,你動手就是你心虛了,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阿哥最近的煩心事多得很,沒工夫追究這些真真假假,現在事情既然出來了,自己把屁股擦擦幹淨吧,別再給我添亂了,唉。”
“曉得了……對了,這都過去四天了,你那邊怎麼還沒動靜啊?打算什麼時候把絕代佳人請過來聊聊?那天我差軍靴去問你一聲,也沒別的意思,隻想提醒阿哥該忙的事都已差不多了,別到頭來忘記是為了啥。結果他回來跟我講,說惹阿哥不開心了。”
“你啊,從小就是個沉不住氣的人,記得小時候每次老爸讓你出去買油條,你總要在路上就把你那根吃掉才回家,好像不吃掉哥會搶你的,事實上,哥搶過嗎?所以,你注定是撐不起大局麵的,你從來就不懂:是你的,篤定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這幾天,我之所以不動她燕無痕,一來是哥最近的確忙得焦頭爛額;二來也想看看她對燕玉蘭的死作何反應。畢竟,我們請人家回來隻是想跟人家做生意嘛,假如弄成個仇人相見,成交把握就不大了。本來我想,明天就是燕玉蘭的大日子,她做女兒的隻要沒有異常,我自然會去請她過來,可今晚你把人家老頭子也一道送去陰間團聚了,這陽間的追悼會該怎麼開?不過,現在倒不用特意去請了,這梁子恐怕已經結下了,明天燕無痕找不到她老爸,一定會主動來找我們,等著吧。”
“哥教訓得是,‘是我的,篤定就是我的’,是阿弟心太小了……不過我一直在想,阿弟的一切都是阿哥給的,真正屬於阿弟的東西不多,假使阿哥有一天反悔了,那些篤定的東西會不會就作廢了呢?”
“不要跟我繞口令了,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廢《遺囑》的事?”
“說與不說,阿哥心裏也是很明白的。”
“那我就想反問你一句,假如作廢的那份《遺囑》上根本就沒提到你,你還會這麼想嗎?”
“阿哥這是什麼意思?我當然曉得作廢的原因,隻不過……阿哥對未來的安排還是要慎之又慎啊。”
“阿哥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