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險途(1 / 3)

當6地的輪廓完全消失,海構築了這世界純粹的主體,存在於每個人心中的,便唯有幾近無力的渺感。

放眼所望,視野中皆為蔚藍所覆。洋麵上波光粼粼,仿佛有著無數塊水晶在折射著空中絢爛的光影。一船,一帆,是如此孤獨而脆弱地存在於海之間。而現在,這的載體,正是遠航者們唯一的依靠。

曾經有過無數的吟遊詩人,把大海比作哺育萬物的溫床。盡管他們中的部分人甚至從未踏離過6地,但這並不妨礙到美妙遐想的誕生。對於壯麗而又神秘的事物,詩人們是從來都不會吝於讚美之詞的。

然而隨著時日漸逝,皇家軍士眼中的海洋,卻開始慢慢現出了表麵之下掩隱的猙獰。

暈船的症狀,開始出現在大部分摩利亞人的身上。即使是體格最強壯的阿魯巴,亦照樣整吐得昏黑地,病懨懨地躺在船艙裏不敢稍動——簡簡單單的直立動作,就會讓他產生強烈的眩暈。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的,隨著航程的逐漸縱深,各種奇異的海洋生物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貨船周遭,或浮遊,或潛行,似是在好奇地窺探著船上的一切。

從水手們口中,皇家軍士知道了那些生成刀一般豎鰭的巨魚叫做“鯊”。另外一種色彩斑斕,總是軟綿綿隨波逐流的傘狀生物,則名為“水母”。相較於鯊魚的嗜血好殺和水母曼揚的劇毒蟄刺,遠海波濤間一頭頭靜靜遊弋的灰鯨則顯得性格溫馴且毫無攻擊性。

這些能夠噴出衝水柱的大家夥,俱擁有著不遜於船身的可怕個頭。在注視著它們的時候,皇家軍士紛紛毫無理由地懷疑起貨船的堅固程度來。

比起它們,即使是6地上最大的妖獸,也隻能用微不足道來形容。

船上的一眾水手對摩利亞人表現出的戰戰兢兢很是不以為然,鯨魚的確算得上是海洋裏的龐然大物,但有時候,山也似的體形也無法讓它擺脫被獵食的命運。在這片大海中,還存在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洪荒巨獸,而它們,才是淩駕於整個食物鏈之上的真正主宰者。

自出海之後,薩姆便替代了現任二副的職位,日以繼夜地勘查海圖,引領航向。從一開始的生疏艱澀,到最終的漸入佳境,老人可謂是傷感多過於喜悅。傷腿處的隱隱痛感,在預示著氣的轉變即將來臨,但在另一方麵,它卻令得往事重現眼前

“我們年輕的時候,好像也同樣沒有什麼煩惱的事情。”望著正在甲板上悠然閑聊的幾十名水手,薩姆低低感歎。

操舵室中隨即響起了古曼達那從未清醒過的聲音:“老夥計,你在什麼呢?”

“沒什麼,船長,您還是繼續休息好了。”聽到沒有再被喚作別的名字,薩姆顯然覺得很是欣慰。

坐在輪舵旁側的古曼達含混地應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仰脖灌了一大口方才繼續垂打起了瞌睡。曾經有水手笑言,瘋子船長每不喝酒的唯一時段,不是在夢裏,而是於倒酒的短短瞬間。

薩姆無聲地苦笑,將視線轉回船。遠方的際,正帶著絲不同尋常的暗色,風浪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猛烈而淒厲。一簇簇銀白色的浪花不時由海中飛濺上船頭,撞擊在甲板上出陣陣悶響。

讓薩姆接替如今的二副,是古曼達臨時做出的決定,包括二副本人在內,沒有一名船員對此表示異議。因為人人都知道,對於航海者來,豐富的經驗往往勝於一切。

瘋子船長當年的手下,是絕對不會差到哪裏去的。

低沉嘯起的風吼中,薩姆單手掌舵,向著急匆匆行出船艙的大副連打了幾個手勢。後者立即大聲咆哮起來,水手們於喝令聲下紛紛解索撤帆,不出片刻飛魚號便從劇烈的顛簸中解脫而出,逐漸恢複了平緩與穩定。

這種程度的風浪,自然不會被薩姆放在眼裏。令他始終深鎖著眉頭的是,那條記憶中的航線已經隨著時間長河的流淌而變得似是而非,雖然能夠確定初始的航程,但接下來的,卻一直難以在腦海裏呈現出全貌。

“果然,是真的老了。”薩姆黯然想著,轉望了古曼達一眼。狀若瘋癲的船長,如今已成了他和孫女最後的希望。

數十年前那次可怕的迷航經曆,幾乎要了當時船上所有人的命。也正是因為如此,大難不死的薩姆才下決心脫離了航海生涯,帶著家人幾經輾轉後遠赴斯坦穆,開了家簡陋的旅店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