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近千名異族當中,有著兩條極為惹眼的黑色身影。看上去,他們與一般的人類並無不同,全身包裹著一襲嚴實的黑色長袍,就連麵部也隱在寬大的頭罩之下,顯得頗為神秘。在他們的周遭,空出了偌大一個圈子,就連那些唯恐下不亂的侏儒都遠遠避開了這塊區域,不敢逾越半步。
這兩名黑袍人亦在飲酒,正確的來,是在吸酒。
黑袍人的雙腳,均詭異地踏在離地麵寸餘的虛空中,足底並無半點風力波動,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懸踏著。前方的地麵上,擺放著幾隻酒桶,每隔片刻,便會有一注殷紅酒液自桶中升起,斜貫過半空,被黑衣人吸入口內,情形詭譎之極。
撒迦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投注在這兩名黑袍人的身上,不曾稍移。隨著他與薇雪兒行入場內,無數雙目光紛紛投至,四周的喧嘩聲漸漸低了下來。
細簌的微聲響起,戈牙圖陡然帶著一身黑泥自地下鑽出,輕佻地對著不遠處一名女精靈吹了聲口哨,逃也似的躥到了撒迦身邊,“子,怎麼磨磨蹭蹭到現在才來?難道不知道我老人家在等嗎?”
未等撒迦回話,他卻又縱到薇雪兒麵前,理了理頭頂的稀疏毛,幹咳一聲,得意洋洋地道:“美麗的公主,歡迎您來到戈牙圖統治下的血煉之地,這裏曾經培育過大6上最強大的武者。當然,您身邊那個呆頭呆腦的家夥是其中最弱的一個”
“夠了,戈牙圖。”
早已將注意力從半獸人身上移開的矮人們提著骨棒,三三兩兩地圍攏過來,其中一名留著長須的矮人長老獰目望著撒迦道:“既然你來了,今我們之間就做個了結。”
戈牙圖愕然而視,當察覺到矮人們身上若有若無的殺氣後,他悻然選擇了閉嘴。
“從我的祖輩開始,這片血煉之地就已經存在。來這裏試煉的人不少,但能夠活著闖過所有木屋的人卻不多。算起來,你應該是第七個。”矮人長老踏上一步,冷笑道:“肩負血煉是我們這一族山丘矮人的宿命,哪怕就是被試煉者統統殺光,那也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撒迦沉默地注視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爆裂的人體器官,撕心裂肺的慘呼,渾厚沉濁的黑紅,以及,滿屋的屍骸那段嗜殺的日子,正如烙印般深鐫於腦海之中,難以抹滅。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再難從魔魘中走出,永永遠遠地沉淪下去。如今噩夢已醒,而死去的,卻已腐朽成灰。
“十年,你用了短短十年就通過了所有的試煉。在以前,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做到。”那矮人的敵意越來越濃,目中直欲要噴出火來,“今,我們山丘矮人就在這裏最後一次挑戰,挑戰你這位年輕的強者。當然,如果你拒絕,我們無法勉強。那該死的靈魂契約早就已經約束了全部”
“不,我接受。”撒迦簡單地道。
退到一邊的戈牙圖偷偷窺視著遠處幾名女精靈的曼妙身段,口中喃喃地道:“真不明白,這家夥究竟是頭倔強的驢子呢,還是個人”
矮人長老明顯怔了一怔,隨即下意識地輪了輪手中骨棒,神色變得猙獰起來。
“前段時間,我聽林格起過這裏很快就會被封印,再也沒有下一位試煉者了。”撒迦將視線投向遠處,那酒館中的魁偉大漢單手舉起酒桶,幽默地行了一個貴族間才有的祝酒禮。
撒迦微笑,望向矮人長老,道:“剛開始的階段,你們的人並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到了後來,不再有人留手,而每間屋子的人數也開始逐漸變多。從六個到八個,再到十個我還記得,在駐守著十六名矮人的那間,我殺了第一個人。”他的笑容緩緩隱去,語聲淡然,“在那個時候,闖不過血煉,就沒有食物。我不想被餓死,所以,隻能這樣做。”
薇雪兒怔怔地注視著他滿是疤痕的臉龐,聽著那近乎麻木的敘述,心頭酸楚,目中緩緩流下淚來。
“這裏的山丘矮人換過很多批,你們這一批來自四年前,在那以前的,都被我殺了。”撒迦平靜地道:“我想那些死去的人裏麵,或許有你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