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佟小鎖看來,他們隻是不怕禍害死別人,還要踩著別人的屍體,自我美化成“忍辱負重”、“一將功成萬骨枯”。
玷汙了好詞兒。
而孟家——其實,佟小鎖來這裏這麼久,對於孟家的認知,僅止於孟七珺一人。
但她堅信,能養出孟七珺這等女兒的人家,大體差不到哪兒去。
“君不知,石壕村裏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注1)不平的佟小鎖,低聲念了一句。
塗小酒還是第一次聽見這話,不由怔住,在齒間細細反複了兩遍,忽然就心生感慨了。
他在西疆看見的那些事情,與這話竟然很是貼切。
這邊廂,佟小鎖正自不平,尋思著將來要如何整治了這位慶王;那邊廂,慶王已經放開季三小姐,柔聲道:
“好了,如今時候不早了,善君且先回去吧,務必當心。”
季三小姐含淚點頭,道了一聲:“五郎,珍重。”
而後,一步三回頭,多少不舍地偷偷去了。
此刻,慶王已經側過身,看著季三小姐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視野裏,嘴角慢慢上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蠢貨。”最終,慶王從齒間吐出了這樣兩個字。
……
沒來由地,佟小鎖打了個哆嗦。
塗小姐也默然了,側身靠近佟小鎖,低聲道:“既不是長生殿上的苦命鴛鴦,亦不是石壕村裏的別離夫妻,不過薛平貴、王魁之流罷了。”
佟小鎖正要說話,恰好此時慶王轉過身,她就在那石縫之間,看清了慶王的臉。
也就是在這一瞬之間,佟小鎖忽然覺得頭疼欲裂。
幻覺再起時,眼前隻見熊熊火光,照亮夜幕。
大火蔓延著,從佟家起,吞噬著黑夜籠罩下的帝京。
緊接著,城西、城南、皇城,也都有了衝天的火光。
幾處火光,不知道在何處交彙,最終化成了無數帝京百姓的哀嚎。
……
這種幻覺的衝擊,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比之穀老大在她的幻覺中殺一人之時的痛苦,這種有人在自己的幻覺裏放火燒城帶來的痛苦,要厲害十倍、百倍、千倍。
痛苦使得佟小鎖近乎要暈倒,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前跌倒,眼瞅著就要撞在山石上。
一側的塗小酒見狀,伸手一攔,用力她扯在懷裏,這才沒有掛彩。
不過這樣一來,聲響未免就大了些,慶王驚覺,對著這麵道:“誰!”
這一聲驚呼,讓佟小鎖的幻覺猛地消失,除了痛苦的感覺還刻在心底腦中之外,疼痛也隨之不見了。
“走。”佟小鎖推了塗小酒一下,指著後麵的小路,小聲道。
恰在這時,孟七珺焦急的聲音忽然響起了。
“哎?六姐姐是你嗎?”
佟小鎖心猛地一沉。
她怎麼過來了?
……
話音剛落,孟七珺已經轉了過來,口中還擔憂道:“姐姐怎麼到這裏了?你不要……”
轉過來的孟七珺,與慶王麵對麵,頓時就呆在了當場,瞠目結舌了許久,才道:
“慶王殿下,您怎麼在這兒?”
慶王不過是一慌之間,已經鎮定下來,抱拳道:“七姑娘,我是來見六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