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四小姐性子很霸道,此刻又十分生氣。
但她不是個傻子。
在這帝京的大街上,穿得起這等料子她卻不認識的人,不多;看見她們的馬車還敢多管閑事的人,更少。
太後千壽節將近,來帝京賀壽的封疆大吏、駐邊將軍可不少,個個都是有實權的人,便是自己的祖父,也要禮讓他們幾分。
“喂,你是什麼人?”思及此,倪四小姐對著佟小鎖的背影問道。
佟小鎖回過了頭,很是傲慢地瞥了她一眼,拿著花,邁步進了店門。
理都不理她。
倪四小姐第一次被人如此無視,氣得怔住了。
此刻,佳客至中,金掌櫃完全沒有因著有人攔門擋了生意而不高興,相反還握了一把瓜子兒,靠在櫃台裏麵,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家店門口的這出活劇。
見佟小鎖複又走進來,她將瓜子兒往小罐中一扔,笑問:“小公子說的市井風貌,就是這個吧?”
佟小鎖對著金掌櫃,也展露出了一個“你很懂”的笑容。
“嗯,差不多,這等戲的關鍵就在醜角,醜角戲好了,便能十分好看了。”
說著,還側過頭,輕蔑地看了倪四小姐一眼。
孟七珺是個厚道人,根本不會這些嘴皮上的彎彎繞,此刻還停留在猜測佟小鎖身份的時候呢,壓根兒沒留意這句話。
但是霸道又不傻的倪四小姐,是個從來不在言語上吃虧的人,此刻略一思索,哪裏還不知道眼前這人在說什麼呢?
頓時,這位侯府千金就似被點燃的炮仗一樣,跳起來罵道:“好呀!你拿我比戲子,你給我站住!”
佟小鎖真個回過頭,奇怪地看著她。
“原來你是戲子?”她恍然道,“看不出來呀。”
倪四小姐氣得臉頰飛紅:“你,你,你敢罵我!”
佟小鎖笑了:“哦,原來你不是,幸好你不是,梨園行當裏多了您,就算戲好看了些,名聲也完了。”
她自己上輩子就是演員,現在穿越到了這裏,自然不覺得所謂“戲子”,多麼低人一等。
戲沒錯,唱戲的人也沒錯,錯在把戲和唱戲,都當成下作可玩的那些人。
隻不過,這是她作為現代人的想法。
而在地地道道土著的倪四小姐心中,佟小鎖最後一句話,尤其狠。
這是說她連戲子的名聲都不如!
這次,連不擅長和人口角的孟七珺都聽明白了,不由目瞪口呆起來。
這人誰呀?罵人都罵出花樣了。
孟七珺也擰起了眉頭,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越看越覺得這個人……看著好眼熟。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倪四小姐剛要自報家門,佟小鎖卻先一步攔住她的話,搖著手指笑道:
“莫說莫說,說了,便真成辱沒門庭了。”
倪四小姐聽見這話,猛然住了口。
她麵上的怒色稍隱,似是忽然平靜了起來,隻篤定道:“你知道我是誰。”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佟小鎖所答非所問。
這人知道自己是長留侯家人!
倪四小姐咬著唇,在心中度量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