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有四常,人倫綱法。
碣村祭禮乃是人倫之事,祭得是他們的祖先。若是北魏皇室祭禮便是綱法之事,祭得是他們的社稷。
但碣村人為何要對月而跪對海而拜?
沒一個人會問這個問題,亦沒一個人敢問這個問題。因為這是不變的祖宗之法,是從上一代的上一代的不知幾代的祖宗那裏傳下來的。
此內問題恐怕也隻有作為碣村村正的餘仁才知道答案。
餘誌清已被餘仁趕走,是餘仁親眼送著餘誌清離開碣村的。這並不是餘仁對餘誌清不仁,而是眾怒難犯,餘誌清必須得離開。
那祭台就築於海邊,高約七丈長寬皆約三丈。祭台上掛著一副人物畫像,隨著夜晚的海風飄動著。
這是一次簡陋的祭禮,但曆來就是如此的簡陋。
祖先離當下之人已太過久遠,往年的祭禮也是如此潦草,往年更有許多人根本沒抱著肅穆之心來參加祭禮。
如今,小徐村人全數離去,碣村人卻是對這一次祭禮用心了許多,因為他們希望祖宗能寬恕自己往日的罪過。
三個時辰後,雖是簡陋但細節繁瑣的祭禮已是將至尾聲。
突然,那遙遠的海麵竟是翻滾了起來,碣村人看著那番動靜後全都圍在了一塊兒以防有變。
“難道是鮫女上岸擄人了?”
“我們這麼多人,怕什麼!”
那出現在海麵上的並不是鮫女,而是成群結隊的黑甲衛士。領頭的是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老人,老人的身旁還有一位穿著珊瑚色長袍的中年男子。
他們這一夥人皆是乘著月踏著浪,向著碣村而來。
“誌清呢?”餘義不知何時靠近了餘仁,他壓著嗓子問著餘仁,聽起來非常的緊張焦急,好似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物一般。
“走了……”餘仁回答道,他的雙目始終不離著那遠處的黑袍老人。
“糊塗!”餘義罵了一句,餘仁的麵色不太好看,就聽他回道:“他在反而會讓村子落入險地。”
他們就在碣村人的眼皮子底下上了岸,碣村人沒一個敢說話更沒一個敢動手。
過了許久,餘仁先是開口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麼?”餘仁的語氣非常冷漠,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之人,其實他們真應該也算是陌路人。
老人甩了一下衣袍,頗具威嚴道:“老夫來祭拜一下故人,有何不可!”
說完,老人便真的上了祭台,秉著香躬著身拜了三拜。動作之迅速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老頭。
“你們都給我來祭拜一下,她也算是你們的老祖。”老人下令道。
穿珊瑚色長袍的男人率先走上祭台行禮,緊接著便是一隊一隊的黑甲衛士,井井有序。
碣村人往後撤了十步,方才容得下這一群海裏冒出來的人。
“先禮後兵,如今便要說正事!”
老人突然大聲質問道:“何故言而無信,私自破了約定?”
碣村人不明白,什麼約定破不破的,他們交頭接耳著議論紛紛。這個約定其實是餘仁與之定下的,見證之人隻有餘義與那穿珊瑚色長袍的男人。
碣村人不明白也是應該的。
餘仁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黑袍老人究竟在說什麼。但餘義卻是不知道,隻聽餘義竟是反咬黑袍老人說是他自己先破了約定,竟然帶兵上了岸,此番究竟是何居心?
“就於不久,有鮫人擅入貝宮……”
“****碣村何事!”餘義故作硬氣道,他聽到黑袍老人這麼說時其實已經猜到了真相,隻是不肯相信那就是真相而已。
“那鮫人是波濤紋的魚氏……”著珊瑚色袍子的男人冷笑著又道:“你說,他是誰?”
穿珊瑚色長袍的男人原來就是鮫人族的皇帝,是他發現了餘誌清變做的鮫人額間是波濤紋,他那腰上還係著與那日一模一樣的珍珠玉帶。
餘義麵色黯淡,如今窗戶紙都已經被捅破,不信也得信了,他隻能在心中怒其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