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時的日子溫暖的簡直可以凝固在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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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的有些頻繁,這城還未融盡,新雪又覆之而上。冰天寒地,隻凍得這小城中的百姓手腳發懶。任誰隻想蜷在榻中,飲一口巧妻端來的不值錢的粗茶,看白霧氤氳而上。
小小的女孩子背著茶簍走在雪裏,缺少營養的小身板瑟瑟抖著。鑽進茶莊,把茶簍遞給掌櫃。
茶莊挺大,這是老祖宗代代傳下來的。剛進門就能飄來的清茶香味。雜著上了歲數的酒木桌椅的味道,即使沒有嬌媚如水的琴娘,倒也能讓漂泊的心稍微靠岸。
花老爺子上了歲數,眯著眼睛才看出來是小清鳴。
“哎嘿嘿…小清鳴回來嘍…來來來上爺爺這…”老爺子親切的笑著,皺紋一層一層的。
小清鳴扭著走到裏麵,糯糯的聲音說著。
“花爺爺,我…有點餓…”
老爺子聽完又笑起來,趕著緊招呼下人帶小清鳴去了廚房。
無論有多寒冷,小清鳴背著一簍不算多好的茶葉來到茶莊,慈祥的花老爺子一麵給小清鳴拍著雪,一麵笑著說以後來爺爺這兒不用帶茶葉來啦,你這麼瘦爺爺心疼著呢…
那時的日子,溫暖的簡直可以凝固在回憶裏。
正月初一,各家張燈結彩,城中年味重了起來,五坊大街上舞獅子的聲音傳了數十個胡同,窮書生搬著小桌給別家寫著對聯,見誰直道“恭喜”“恭喜”,如此又可多幾文銅錢。
花家儒雅的有些過了頭的茶莊,也掛上了紅紙黑字的對聯,甚至破天荒的請了某某戲班,和母親來聽戲的小姑娘穿著紅色的襖,不明所以的到處看著,眼睛一轉的看到母親邊笑著邊跟著唱,紅撲撲的小臉就笑了起來,又咿呀的張嘴學著。
老爺子坐在榻上,手跟著外麵的戲樂在空中擺動著,連眼睛也輕閉著。今年冬季不比從前,老爺子又是人在暮年,保不齊就著了風寒。這躺就是半個月不見好轉。
小清鳴是花老爺子撿回來的,那年清明節,老爺子剛去看完隻出生了幾個月就夭折的女兒的墳,便在街邊看到了她,於是便取她清鳴。
如煙的小城兒總是不乏這樣的故事,哪家的孩子還在繈褓中夭折,悲痛欲絕時收養了個年齡相仿而又懂事的孩子來填補心頭的空缺,往後饒是待如親骨也罷,非打即罵也罷,孩子便也出落成人。
楊是清鳴的姓,係在她小小的腕子上。
這熱熱鬧鬧的吉祥一直持續到正月十五,得了老爺子的點頭,小二就拉了清鳴去看燈花河麵。
街邊密密麻麻堆滿了人,賣燈花的,買燈花的。嘈雜和喧囂仿佛燈節原原本本的樣子。
清鳴露著白齒,到處仰頭看著,小二本還抓著她的手,不一會就被她掙開。
“小二哥!我們酉時在前頭杏緣樹見!”話尾還似能捏著,人就消失不見。
漫步走著,也不知曉時間過了多久,清鳴捏著幾個最普通的蓮花燈都買不起的銅板,東家西家的瞧著走著。不知怎麼就走來了這個不起眼的小攤邊。
穿著一身道袍的道人因為客少打起了盹,和燈火明通明的外麵比起,這裏宛若隔世,自然就有幾分奇怪。
“喂!”壯著膽子,聲音不由得加大了幾聲。若不是在這隱蔽的小地方,不知會有多難堪。
“公子,您能升官呦…”帶著幾分油膩膩的敷衍和不屑,道者被驚醒。
信步走到道者麵前,小清鳴攤開手,手裏幾個閃亮的銅板被燈光映照的通透。
“我想給我小二哥算算,他今年參加科舉。”清鳴糯糯的聲音響起“可我隻有這幾個板子。”
道者看清是小孩子,捋著山羊胡揮袖道,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