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齊遜之&安平(中)(1 / 2)

齊遜之:

安平入國子監那年,我已經可以離開了。但是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是去找了恩師說情。

恩師多少有些為難,他認為以我的學識,早就可以離去了,如今實在沒有留下的道理。

我隻好使出絕招,捂著膝蓋憂愁地歎息:“老師看我這般模樣,除了讀書,還有什麼能做的呢?”

恩師當即紅了眼眶,大手一揮:“那就留下吧。”

她於某個暖融春日上午到達,眾人都站在門邊相迎,我腿腳不便,命下人扶我坐於院內的一株榕樹後。透過大門敞開的角度望過去,她踩著墩子從馬車下來,入眼便是一身雪白的深衣。發髻以金冠束在頭頂,手中執一柄折扇,唇角輕勾,顧盼之間,眉梢眼角盡顯風流。

眾人竊竊私語,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做男裝打扮,不過還是恭恭敬敬地跟著她的步伐入了院內。

也實在是巧,那日秦樽來遲了,急匆匆地衝進來,險些衝撞了她。眾人都吃了一驚,秦樽自己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人,身為尚書公子,傲得很,當即便要大搖大擺地從她麵前過去,卻被她伸手擋住。

彼時秦樽青蔥年少,尚未發胖,標致的很。眾目睽睽之下,她的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笑得十分滿意:“這位公子姿容貌美,堪稱當世子都啊。”

秦樽哪裏見過這麼囂張的人,當眾被調戲,當然麵色不好,青白交替,好一陣錯愕無語。也不知是不是太震驚了,他停頓了許久,竟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子都?我們這兒隻有一個齊子都。”

我坐在樹後差點沒笑出聲來,看看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憋笑到內傷的表情。

這大概也是後來秦樽去找安平報仇的原因之一,實在是太丟麵子了。

自我十五歲被疾風踏傷小腿,已有數年不曾見到安平,今年剛及弱冠,父親為我取了“子都”的表字,她並不知曉,所以一時間也來了興趣,問道:“齊子都是何人?”

我看著她的表情,帶著獵奇的興奮和喜悅,怎麼也無法跟當初那個一本正經的安平殿下聯係到一起。

她這些年變化實在是大。

不過誰不是在變化著的呢?

我放鬆地靠在樹幹上,仰頭透過稀稀疏疏重疊著的枝葉看那些陽光,隻有耳朵還在悄悄地聽著她的聲音。低沉的,有一絲慵懶,毫不拖泥帶水,但是隻要刻意拖一下尾音,便會讓人產生許多遐想。

上方忽然“啪”的一聲脆響,打斷了我的思緒,有什麼落了下來,我連忙伸手去接,一截枝葉落在手心,砸斷它的小石子喀拉拉響著滾落到了一旁。

我偏頭看過去,安平在幾步之外看著我,似有些詫異,微微挑了挑眉,而後唰的一聲展開折扇,遮住了嘴角,但我能看出她那雙深邃的眼睛滿含著的笑意,彎彎的像是月牙。而後她便轉身離去,視線卻仍望著我,仿佛在嘲笑我已認不出她。

手中的枝葉仿佛成了甜香的花卉,我故意湊到鼻下嗅了嗅,笑道:“雖不及花香,倒也是相贈之情,子都感激不盡。”

安平止了步,手中折扇收起,剛想說話,我又故意打斷了她:“不過我腿腳不便,這位公子剛才險些便要傷到我,莫非是故意要讓我難堪不成?”

她皺了一下眉,似有些憤懣,轉身大步走了。

我微微一笑,繼續靠著樹幹看頭頂的陽光,那截枝葉,卻還是好好地收入了懷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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