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到了第二年,段逸鷗還是結婚了。這個姑娘是一個親戚給介紹的,親戚之間多少又牢靠些,知根知底,不比那些媒婆們,就圖了個錢,能把圓的說成扁的,死的說成活的,是個女的就拉過來濫竽充數。賀紅雨親自把關,考察了四個月。因為縣城裏的資源已經基本被挖掘見底了,所以賀紅雨不得不把範圍擴大到縣城附近的幾個村子裏。用的是包圍戰略。
這次這個女子就是個村裏的小學老師,比起縣中學老師雖降了一格,但好歹也是個老師。在這縣城裏,最好嫁的女人就是老師,工作穩定體麵,還能教育後代,是婆婆們眼中的首選。這次這女子長得也一般,五官均平淡,除了嘴唇太厚了些,嘴唇一厚便顯得整個人都有些笨笨的,不過女人娶來又不是就是為了看的,就是娶個仙女,連看三個月也要看煩的。
這叫白玉的女子也知道段逸鷗出過車禍卻還願意嫁給段逸鷗,賀紅雨忍不住又一次想,她又是為什麼呢?她又是有什麼樣的企圖願意嫁給這個半傻子?如果沒有女人願意嫁給段逸鷗,她覺得是恥辱,可是如果真有人願意嫁給段逸鷗,她又本能地懷疑這個女人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簡直就像是硬從空中畫鬼一樣,因為心中有了,所以逼著自己一定要把這個鬼畫出來。
但她也一直沒有看出這女子有什麼破綻,和段逸鷗也是吵吵鬧鬧這反而讓她安心了一些,起碼看起來正常一點。她認為,無論是男人女人,如果一個人在最開始就對對方百依百順,那這個人就一定是有陰謀的。所以有吵鬧那是好事。段逸鷗和這女子也去做了婚檢,這個沒有問題,沒查出什麼毛病。加上賀紅雨也著急了一點,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連這村裏的老師也沒有了。於是,這年秋天的時候,賀紅雨給他們辦了婚事。宴請了二十桌流水席,婚禮轟轟烈烈盛極一時。賀紅雨要讓人們看到,這個家裏就是沒有男人了,她也能撐得起來。
結婚不到兩個月,白玉就提出了調動的事,她說從城裏去那村子騎自行車路上怎麼也要一個小時,一天一個來回就是兩個小時,她還要上課改作業,一天下來累都累死了,還是把她調到城裏來吧。原來,這白玉願意嫁給段逸鷗卻是因為她想著段星瑞畢竟做過縣小學的副校長,看結了婚能不能讓他家人把她調到縣城小學去當老師。她在那村裏的小學裏已經待夠了,她自己調回去那也是休想,真是永無出頭之日了,她怎麼能一輩子就待在那個村小學呢?唯一的指望就是找個婆家幫她調動。於是,她搭上了段家這根救命稻草。豈料,賀紅雨也是把她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們都像溺水一樣互相抓著對方。
賀紅雨一聽這調動的事就有了上當的感覺,原來她嫁給段逸鷗倒為的是這事。雖說她每天跑這麼遠的路去上班確實是辛苦了一點,也不是長久之計,可是這目的一旦被赤裸裸地擺出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還是栽到這小女子手裏了。可不,這時候,結婚證也領了,婚禮也辦了,就是不給她調動也說不過去。可是段星瑞已經死幾年了,段逸鷗雖說在教育局,卻也是個受人欺負的閑人,哪裏有他說話的分,怎麼可能給老婆調動的了工作?虧她也能想得出來這個調動的辦法?
調動的事提不起來,那白玉漸漸就變了臉色。她一大早就出門,帶著做好的午飯,騎一個小時的自行車去上班,一直到了下午再騎一個小時的自行車回家。路上的兩個小時就把她的力氣耗光了,而且她急於讓人知道她的力氣全被路上耗光了。回了家裏她不做飯不做家務,把自己往床上一挺,等著他們把飯給她做好端過來。她不給任何人好臉色看,整天臉上像拉了窗簾,一絲縫隙都沒有。好像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欠了她,她是功臣,他們都得讓著她。
飯桌上隻要有道好吃點的菜,那她直接就擺在了自己麵前,一個人吃。別人要想吃的話還得和她搶著吃,她為了犒勞自己,從外麵買回什麼吃的東西都是直接拎進屋子擺在自己床頭,就是賀紅雨正坐在院子裏看著她,她也照樣大搖大擺地往進拎。她把她們都當空氣,她恨不得從她們身體中間穿過去,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