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2)

這個故事要從1964年講起。那年錢智美在上海醫學院學習。她眉清目秀,身材窈窕,氣質高雅。她父母都是三十年代留美歸國的醫學博士。而且還有一家私立醫院。所以她自然而然也學醫,想子承父業。智美剛入學時被全校師生公認為是校花,是眾多男生的夢中情人。追求她的男生不計其數。但是後來得知她父親死在獄中,而且她母親也割腕自殺了。立刻對她敬而遠之。這讓智美很受打擊,痛苦了好久,她發誓今生不再戀愛。在眾人鄙視的目光裏智美終於上完了大學。由於出身不好,她被發配到大西北s省一個偏遠山區的鄉鎮衛生院工作。

她懷著絕望的心情,坐了兩天的火車,又坐了一天翻山越嶺的汽車才來到了給她分配的工作單位。由於車坐得太久,她剛下車感覺腿都是硬的,走了幾步,腿才恢複正常了。智美站在衛生院門口,看著那敞開的綠色雙開大門上方橫匾上的《柳林鄉衛生院》幾個大字,感觸頗多。她自言自語的說:“我忍辱負重,辛辛苦苦,上了五年醫學院。難道就是為了來這裏工作嗎?好吧!上帝既然您安排我來這裏救死扶傷,我一定努力工作。”說完,她邁著豪邁的步伐進了衛生院。

這個衛生院就是兩排麵對麵的平房,兩邊的山牆用三米高的紅磚牆連起來,中間形成一個大院子,有幾顆大桐樹,樹之間拉著繩子,上麵晾曬著被褥,衣服等等。前一排房子是看病用的。有醫生辦公室,院長辦公室,藥房,注射室,手術室,病房。在這排房子的背麵中間是醫院的大門。後一排是職工宿舍,夥房。這個小醫院有五個人,一個院長,一個女醫生,兩個護士,一個廚師。院長和醫生是夫妻。大約都四十多歲。兩口子看上去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院長給智美分了一間單身宿舍,他夫人還熱心的幫智美打掃房間,收拾床鋪。這讓智美很感動。她覺得偏遠山區的人比城市人單純樸實。認為以後在這裏的工作,生活會充滿陽光。可是她錯了。

夜裏睡覺時經常聽到狼叫,那淒厲的叫聲嚇的智美毛骨悚然,趕緊用被子蒙住頭。還有一個問題是沒水。那時衛生院沒有自來水,甚至沒有一口水井。離衛生院很遠的山溝裏有一眼泉水。來回要一個多小時。廚師每天挑一擔水,供應醫院的幾個人吃喝。其餘的生活用水自己去挑。智美不會用扁擔,她也挑不動兩桶水。隻好用桶提。這一天智美提著水桶,走了半小時來到泉邊。她一看見那眼泉水目瞪口呆。因為根本不是她想想的,電影演的那種清澈透明的泉水。而是一個小水潭,水麵上還漂著像下雨天馬路上小水坑上麵漂的五彩油光。她呆呆看著小水潭心想。“這水能吃嗎?難怪這地方那麼多《地方性克汀病》人。”她思量了半天,沒辦法,這裏沒有別的水源。隻好艱難的提了一桶含有石油成分的泉水回了衛生院。晚上她用白襯衣把水過濾了一遍才敢用。這種水她喝兩年,衛生院才打了一口壓水井。又過了五年他們才用上自來水。

有一天,一位年過六旬,滿頭華發,一臉滄桑的農夫來到衛生院,對院長說他八十多歲的老母親病了,希望醫生到他家出診。院長排智美出診。她內心實在不想去,可是卻不敢說。因為在那個年代,不出診就是和貧下中農不是一條心。農夫看著她那為難的表情,安慰說“走吧!走吧!我一定送你回來。”他們翻了兩座山,下午快兩點才到他家。智美又餓又累,感覺都快虛脫過去了。農夫的妻子從廚房端來兩碗包穀珍,一碗涼拌綠豆芽,一小笸籮包穀麵發糕,放在炕桌上。智美剛想端起包穀珍喝一口,可是一看那碗邊,立刻沒食欲了。那是個粗瓷碗,不知是缺水沒洗淨,還是用得太久,碗邊的瓷磨掉了。總之給人感覺很髒。她拿起筷子準備吃一點綠豆芽,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筷子。因為那綠豆芽裏有星星點點的白色。顯然是調菜的醋放得太久已經白化了。智美看著發糕想起很久以前在上海吃的蛋糕。在美好回憶的陪伴下她吃了一塊發糕。給老人看完病。智美準備回去時,農夫找了一個理由,說他不能送她回去了。她們出診時經常遇到這種情況。無奈,智美隻好一個人往回走。在那崎嶇的山路上她提心吊膽的走著,害怕遇到野獸。為了給自己壯膽,她大聲唱歌。當智美走到一段,一邊是懸崖一邊是絕壁,窄窄的小路時,前麵忽然出現了一隻大灰狼。嚇的智美雙手捂著臉,大聲哭喊救命,渾身發抖,脊背上直冒冷汗,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心裏想:“完了!完了!我死定了!爸爸,媽媽快來救救我吧……。”過了好一會,狼也沒有撲過來。智美悄悄的睜開眼,從手指縫看了看。發現大灰狼就坐在離她五六米遠的地方。和她麵對麵,靜靜的,歪著頭,欣賞她極度恐懼的樣子。它臉上寫著,“你喊什麼?我剛吃飽飯,又不打算吃你。”這時智美高度緊張的心情,稍微鬆弛了一點點。她和狼麵對麵的坐在地上。心想:“反正我都跑不了。你要吃我,你就吃吧。你若不吃,算我命大,不該死。”智美和狼麵對麵坐了一個多小時。對麵山梁上有人經過。那人為了幫智美,故意大聲學狼叫。狼又沉思了一會,才決定放過智美,回頭慢慢的走了。當地人說狼是神蟲。也許它真的知道智美從千裏之外來到這裏,是為了救死扶傷,所以才放過她。智美在柳林鄉工作的二十多年當中,出診路上兩次遇到狼。另一次她遇到的是一家三口。它們從智美身邊經過,距離智美也就兩三米。親愛的讀者,這兩次人狼和平相遇,不是我的杜撰,是我姑姑的親身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