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橫行(2 / 2)

汪壽昌是方元仲家的仆人,因方元仲在糧台管賬,延為副手。汪壽昌能書會算,張起鵷父子很倚重他。勝保被逮問後,委員們紛紛作鳥獸散,汪知其無路保舉,於是求張起鵷父子為他捐個佐雜官,張起鵷沒有答應。編修楊翰在京城以營緣鑽刺為能,聲名狼藉,被人劾參,知道不能容身,於是投奔勝保,願意到山東各處勸捐。楊翰與張起鵷本是至戚,張起鵷可憐他窮,時常周濟他,並厚待其母。楊翰能投奔勝營,也是張起鵷為他介紹的。僧格林沁郡王(當時還是郡王,後來因為擒獲李開芳升為親王)接替勝保的軍務,凱旋班師時,楊翰想得到保舉,被文案處的瑞秋帆大大羞辱了一場,無處可去。楊翰於是想向張起鵷借五百兩銀子,另謀生路,張起鵷沒有答應。楊翰心裏很不滿,又見楊菊衫要挾張起鵷,得了一大筆錢,於是就和汪壽昌合謀,將張起鷯不合例的地方,羅列了很多款,到京城請給事中伍翰屏具奏彈劾,結果張起鵷被逮問查抄。張起鵷後來死在監獄,要賠的款項很大。其子張琛,是候選知府,隨父在營,妄自尊大,罵起人來肆無忌憚,大家都很厭惡他:到京城候選,選了一個有戰事的省份,他因不願去而被降調,朝廷責成他賠繳,也不知他如何籌措。楊翰因檢舉有功,被授湖南永州知州,與汪壽昌同往。楊菊衫在四川候補,偶爾有信來,稱我為老師,我百般推卻,可是他堅持不改,其心難測。

選定明年三月初八日,為蘭兒成婚,二月十六日過禮。

西院交翠山房,二進屋宇,已經建得初有規模,我讀書之暇,時常督率指點,歲月匆匆,一晃又快過年了。

京中百物翔貴,米薪蔬菜以及日用百貨,比我離京前,價格漲了十倍。圜法壅滯,鹹豐朝(以一)當十的大錢,老百姓百般挑剔,不願要。就是光滑美觀的當十大錢,民間也隻值銅製錢一文。鹹豐二三年時,剛剛鑄造(以一)當五十的大錢,市場還很流通,後來,朝廷又增鑄(以一)當千、當二千的大錢,對於私人鑄錢的,雖然一經發現,定斬不饒,但因為利潤實在豐厚,所以私鑄者屢禁不止。部中發出當十、當千大錢到各店鋪商戶,包括流通到百姓手裏的,都想把它賤賣出去。忽然有一天,朝廷貼出告示,說凡當百、當千大錢一概停用,民間所藏的,盡成廢物。

有人建議鼓鑄當十鐵錢,剛開始就不很流通,幾天後,街市相繼不用,就是丟在路上也沒人撿。又有人建議改用鐵製錢,使用起來很是流通,超過了當十銅錢,忽然街市又不用了,就是扔給乞丐,乞丐也不肯要。

大家都看重各錢鋪的私票,用私票購物,一吊值一千二百文;用當十大錢購物,一吊隻值八九百文,物價高低,視錢而定。沒過多久,私票也不時興了,一吊也隻值八百文了。持私票赴錢鋪本鋪取錢,每吊給八百文;持官鈔到官號取錢,每吊給當十大錢八百文,另給鐵製錢三百文。街市上的鐵製錢根本沒人要,所以官號樂得奉送。

老米每百斤,價值三十幾吊,煤一百斤值七吊,街市找不到幾文錢的商品,就是一枝蔥,也要當十大錢一枚。官民並困,可是鐵錢局還在繼續鑄造大錢,民間直視為廢物。圜法的敗壞,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崇文門收稅,卻仍是隻收紋銀,不收當十大錢及鐵製錢,也不收銀鈔。赴部交納銀兩,都隻收實物銀,不搭收銀鈔。官府自己不看重錢鈔,民間就更輕視。如不想辦法變通,這些流弊還不知道什麼程度?銅製錢最為通行,可是,雲南的銅運不過來,鑄錢無銅,想恢複銅製錢的舊製,也不可能。

京城後來盜賊橫行,肆無忌憚,三五成群地在街上哄搶食物,麵目凶悍,巡城禦史加派兵役也不能夠杜絕這一現象。盜案很多,明火執仗搶劫的也不少。甚至有二三百人,搶劫了齊化門米倉,又搶劫了錢局。我還聽說有些宗室子弟和營中官兵也參與了搶劫。上至官員下至百姓,所有人都提心吊膽,隻是仍舊防不勝防。

§§1859年鹹豐九年

二月,科場案發,大學士柏葰被殺。

是年,太平軍與湘軍繼續在安徽、江西、廣西等各戰場廝殺,互有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