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漂浮是我心(1 / 2)

如果我那日沒有去過金穀園,如果石崇沒有跑來對我說爹爹已經將我改嫁他人,如果所有人隻是不忍心先告訴我新豐公主有多想要我的檀郎,如果他們隻是騙坐上花轎帶著蓋了喜帕的我到金穀園裏,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隻是一切的一切,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我驚慌失措的想要逃離金穀園的時候,石崇告訴我說,爹爹已經把我許給了石崇了。我頓住腳步突然間不知道該去哪裏,這個世界是有一個地方屬於我的麼?我沒有能力為自己挑選夫君,也沒有那個權力。被安排的人生太痛苦,如果早就是要嫁給石崇,那我徒等這幾年把自己鎖在寂寞空閨卻是為了另一個我原以為是自己今後一生托付的男人不是顯得很傻麼?那我與檀郎的約定算什麼?諾言就這樣不堪一擊麼?既然時間與距離是感情的羈絆,既然他會愛上別人,那那年夏末的夜晚,在泛了舟的荷塘上的誓言算什麼?老天總是這樣無情,喜歡戲耍世間男女的癡情麼?難怪姐姐常說,誰癡情誰就輸了,她說她曾輸過輸的遍體鱗傷,一無所有,她看著天回想過去的時候就像曾經死過一次一樣。我於是再也不信她會是什麼惡鬼附身了,她隻是重生了而已。我卻沒有,我還看不透這世間愛情算是什麼。其實說白了,我並沒有愛情,我隻是在很小的時候有了訂親的夫君,書上說自古兒女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終生是大逆不道,我花費了八年時間在同我以為的夫君聯係感情,等我對未來深信不疑的時候,突然跑來告訴我我所以為的並不是一定會發生的,我所堅持的不過是一江春夢,而且我能責怪誰呢?任何人都沒有錯。錯的隻是自己太執著。

我披散著頭發失魂落魄般從金穀園走出來,走在自己不太認識的街道上,我沒有去撿那支美麗的棠棣簪,我是剛剛睡了八年醒來姑娘,睡得太久,夢了太久,現在有些搞不清自己是誰,未來是什麼樣子的,詩經那些愛情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曾經發生過。為什麼要奪走一個小姑娘對愛情的所有幻想?為什麼不可以有愛的人,為什麼會有背叛,為什麼不可以有自己的意願。如果女人注定了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麼要給女人思想,為什麼要給女人會跳動的心,為什麼給了女人最脆弱的心還一定要女人遭遇最重大的傷害。

突然街口一輛錦帳流蘇牛車疾馳而來,我發現的太晚了,我也沒有心再躲閃了,閉上眼睛,讓一切都結束吧。佛祖,下輩子可不可以不要給我心了,我不想擁有了心以後感受心痛,不想把它放在胸膛裏還是無法保護它會破碎。

“咧!”前方趕車人急停下了牛車,牛突然被繩索束縛,疼痛使它有些急躁,牛兒,你說是被韁繩勒到的皮膚疼還是被欺騙了太久的心兒疼呢?

“你怎麼走的路?看不見我們家主人的車麼?還不快讓開!喂喂!說你們呢!想死找個山崖什麼的跳了算了,別髒了我們家大人的車啊。看你這樣的被男人休了吧!有哪個男人敢要你這樣的女人?上街跟瘋子一樣就出門了……”車夫拿了玉拂塵在車上罵罵咧咧了很久。我聽不進去,隻是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裏。

“怎麼了?怎麼還不走?”車裏坐著的大人忍不住不耐煩,出聲詢問,我看見車廂頂上掛的的玉佩在風中搖晃,車廂裏傳出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回大人,一個瘋女人擋在前麵怎麼都不走。”趕車的拍了拍他滿是灰的青灰色麻布衣裳,有雪花開始落在他的頭上身上,以及背後的車頂上。

一隻玉手掀開車門簾,牛車上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

“你怎麼了這是?”他從車上跳下來,雪花一片一片落到他青緞麵的棉衫上,落到他三千青絲上。

“玉鬆柏,爹爹將我許給別人了。”我看著他笑了,眯著眼睛不斷有雪花落到我的睫毛上,化成雪水弄化了我美麗的親年妝。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他一點也不驚訝,看來天下人都知道了啊,原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夏侯湛抱了我上車,不聽我的呼喊。他眉頭緊皺,他總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我帶你先去梳洗一下,吃點東西,然後再送你回去,你遲早要回去麵對一切的。南兒說的沒錯,這個地方的女兒家太過可憐了,可是逃避是沒有用的。”他用手抹去我臉上的雪水,天池水一般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擔心。

“玉鬆柏,你可見過嵇康?”

“見過。”

“他長什麼樣子啊?是不是跟你很像?”

“我看你沒什麼事,還想著這世上的美男美成什麼樣子。”他白了我一眼,又掀開簾子對車夫說,“走吧,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