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囚玉(上)(2 / 3)

“公子!”激動的喊叫聲從回廊傳來,墨玉訝異於這鶯雀般清亮聲音的熟悉連忙轉頭望去,卻見玲瓏正一臉驚喜地朝她奔來。

“玲瓏?我不是差人送你去華州司徒府了麼,為何你會在這裏?”劃過隨輕塵的眼角閃過犀利,而不過片刻的倏現她立即又恢複了常態,平靜地扶住麵前這個有些緊張慌亂的女孩。

“玲瓏想過了,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玲瓏想跟隨公子走遍大江南北,就算再不濟也能為公子出點小力。”

墨玉望著她無邪純粹的眼瞳一時怔忡,隻得無奈頷首,轉頭對隨輕塵道:“既然你找了她來,我也不該枉費你一番苦心,就讓她留在我身邊罷。”隨輕塵點了點頭,凝視著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柔情與牽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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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隨府別苑做客的日子就像鑲嵌於庭院中九族櫻花花蕊中的芬芳,輕輕地綻放,漸漸地散開,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晃了過去。墨玉日日閑暇倒也不覺悶煩,或撫琴,或讀書,整個人淡然安靜地好似身邊的人與事都和她無關一般;有時候坐得累了便鋪了軟墊斜斜臥在荷花池邊的石凳上,閉目小憩抑或是看著天邊純白的舒雲發呆出神,總是沉浸在自己一人的世界中。

除了每日白天需要處理朝中的公事奏章外,隨輕塵幾乎形影不離地伴在她的左右。墨玉見了他隻是淡淡一笑,有時候隨口道幾句問候的話語,卻足夠在他寞落的眼神裏燃起一股滿足。他陪著她對弈、散步,看著她撫琴、品茗,雖然她通常都不理不睬,他卻覺得就隻是這般靜靜地凝視著她的側臉都是一種舒心與溫暖。他的如火眼神永遠追逐著那個青色的身影,即使這般不言不語守在她的身旁,就算在這樣離她最近亦是最遠的距離,對他來說亦是一種天大的恩賜,心頭無限寬慰,愁緒像輕煙一般隨風而逝。

隨府別苑中雲淡風清,此時的天都中卻是風起雲湧。靈石島火藥一案事發,不知六王用了什麼手段,朝中一批素來與其不和的朝臣被察捕歸案,人贓俱獲,鐵證如山,定於月末處決。八王主動請纓出使邊疆促進邦交,皇上允下,賜封並調任鴻臚寺卿,擇日啟程。

而六王獲悉皇甫易偷取並損毀墨玉從不離身的簫時勃然大怒,隻遣了天都名醫來曜州醫治皇甫易,勒令其留在別苑思過反省,並明令禁止他半年內返回天都王府。葵藿與傾陽有意無意地在墨玉麵前提起事事種種,她卻一如既往地冷清寡言,依舊專注於手中的書籍或是琴譜,似乎外界所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再沒有考量的價值。

轉眼冬去春來,早春三月的溫潤陽光輕拂大地,清風和煦,暖意融融。窗外園中雪白色的海芋花開得繁盛恣意,角落的藤蔓彎彎曲曲地生長交纏,搭上了窗台的一角,生命的活力就從點點滴滴的細節中緩慢地滲透了出來。滿庭的九族櫻花比二月時綻放得更加烈烈如焚,在晶瑩純然的海芋花映襯下鮮豔地仿佛要燃燒起來。

墨玉立在窗邊的桌台前,宣紙穩鋪,硯墨新沉,而她橫手執筆,怔怔地凝視著眼前的美景。在這個憂傷而明媚的早晨,清晰如昨的記憶從似錦繁花中層層透出,穿過薄霧,穿過朝光,穿過在她心中時隱時現的悲喜和無常,帶回滿身淡淡的草木清香和穿越千山萬水的深邃目光,順著她的肌膚滲入身體,柔和而堅定,猛地讓她驚覺這專屬於他的感覺與味道。

白衣勝雪,淡雅出塵,溫潤的眼眸中含著令人心醉的漣漪,唇角微噙笑弧,一股柔柔綿綿的繾綣愛戀傾瀉而下,高高低低地蕩漾在空氣中。而他,仿佛就靜靜立在迤邐的花叢之中,清雅麵容被金色的晨曦染出了些許清寂,些許惘然,更是些許的遺世獨立,呈現出一種耐人尋味的奇世風采。

手裏一頓,一團濃墨落下,在嶄新的宣紙上泱泱化開,恰如心中難以言明的一種情緒在緩慢擴散。。。

——原來,心真的缺了一角。

玲瓏呆呆地望著持筆靜立的她,不知不覺中已是熱淚盈眶。“公子若想離開隨府就不要顧及太多,隨將軍不會為難我的,扣下我也不是真的要拿來當人質以控製公子的。”

“輕塵希望我這麼想,但他絕不會這麼做。這些時日的朋友了,對他這點信任和了解還是有的。”墨玉擱下手中狼毫,心不在焉地收起了桌上的文房四寶。

玲瓏見狀咬了咬牙,似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般,期艾卻認真地說道:“公子,你與先生又是何苦呢?明明互相思念著為何又要相隔咫尺卻不相見?”

墨玉不解地把目光移向她,“什麼意思?”

玲瓏抬袖抹去眼角滑落的淚,哽咽著說道:“玲瓏愚笨,自是不能理解公子與先生的做法,為什麼公子明明不喜歡隨將軍卻要忍辱留在府上,為什麼謝先生明明沒有離開曜州卻不願意來找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