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夠了沒有?”她感覺到了謝竹筠的注視,忍不住斜斜地看向他勾唇狡黠笑道,“不知箬竹公子看來,墨玉和以前有無不同呢?”
謝竹筠停下腳步麵對著她,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墨玉的臉龐,而墨玉似是已經習慣了他的觸碰般並沒有躲閃,臉上浮現出更深的笑靨。他垂眸而笑,俊秀的麵容攏上了一層令人神馳的暖色:“你沒事就好。”
她自然地伸出柔荑握住了謝竹筠手:“雖然之前白豔燭傷我甚重,導致元氣至今仍未完全恢複,但竹筠你也說了,隻需安神調養,恢複以前的健康隻是時間問題。”
謝竹筠無奈地搖頭苦笑道:“以你這般的‘調養’,恐怕不出個三年五載你的元氣就會被損耗殆盡了。”當日墨玉在雪地中長跪三個多時辰後六王終於趕來,她因未用內力禦寒而支撐不住暈了過去。之前的外傷雖然早已愈合,而身體總是多少受到影響,抵抗力也不如從前,以至於謝竹筠除了照顧八王與禦晟堂的病人之外差點又多了個病人看護。
“若不出此下策又怎能讓六王改變主意。”她站在坡上向下望去,鳥瞰著山下竹林被晨風吹出的陣陣波浪,任由胸前發絲飛舞,就好像那日的記憶仍在她心頭跳動。。。
眼前的積雪越來越深,她垂著首,隻能看到漫天的晶瑩在她麵前駐足堆積。不知跪了多久,那陸續不停的飄雪猛地不再落下,而眼前卻多了一個身影,一個手裏持著傘,卻把它遮在她的頭頂的男子。
“你給我起來,本王認輸。”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她完全卸下了心頭重擔。還記得當時六王眼神中的焦急與真摯,真實得讓她忍不住想要大聲哭出來。墨玉心情一鬆,眼前立即天昏地暗,當日最後的念想隱隱徘徊在腦中:鳴雁,這是我最後能幫你的。
“還在想那天的事情麼?”
遊離的思想被清亮穩重的嗓音拉回,她轉身麵對謝竹筠道:“輕塵在我醒來後問我,‘你怎知以六王的性情不會出爾反爾?’,竹筠也覺得我的做法冒險麼?”
謝竹筠溫和笑答:“有些事情如若不試,留給自己的可能便是一輩子的遺憾。”
墨玉聞言展顏,一笑之間又回到了落崖之前、那個剛剛從過去傷痛中走出來的她,臉上的明媚暖意如輕雲之蔽月,若流風之回雪,雲淡風清而又瀟灑隨性,鮮豔奪目地無人能匹。
“我的遺憾,一個就夠了。”她長長地抒了口氣,把螓首輕輕靠在了謝竹筠的肩頭。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的心跳驀然停止,淡淡的杜若清香縈繞在鼻尖,他竟然控製不了雙手的微微震顫,難以置信地撫上了她的如綢青絲,有些失神地浸沐在這股旖旎氛圍之中。他轉頭看向肩上半闔雙眼的人兒,見她麵上漾著放鬆舒心的神情,胸中不由得燃起了融融的暖意,就好像山岩中汩汩的溫泉緩緩流過他的心房。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欲把她擁入懷中。。。
“竹筠行醫多年,有沒有什麼遺憾呢?”
心猛地一沉,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腦中頓時空白一片,他突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隻能沉默著低下頭,終是手握成拳慢慢地放了下來。墨玉感覺到他情緒的明顯變化,連忙直起身歉疚地說道:“竹筠,對不起,我隻是記得我們初遇那日你對秦姑娘說的一番話,不知為何總是很好奇,所以。。。”
“墨玉。”話未說完卻被突然打斷,墨玉不解地抬頭望向眼前的這個素袍男子,那種奇怪的感覺又襲上心頭。竹筠鮮少有如此強烈的的情緒起伏,她心中一陣擔心,不由自主地撫上他眉間的深重糾結,柔荑卻被謝竹筠的修長大手覆住,牢牢握在掌心。她怔怔地凝視著他的雙眸,仍如初見時令人驚歎地清澈明淨,如今卻有一種令人心慌意亂的濃重而又複雜的情感滲出。
墨玉心下一驚,本能地向後退去,她強笑著道:“出來很久了,我們回去罷。”
“墨玉,”他再次捉住她的手,語氣出乎意料地堅定平靜,“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