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渾身像被車輪碾過一般。。。八王勉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抬手撫上了太陽穴輕輕地揉按著,腦中漸漸浮現出掉下山崖,快要墜地前那瞬間發生的事。
模糊中隻記得青色的衣襟飛揚,緊緊握著自己手的那個女子奮力用靈犀□□了山淵石壁,摩擦而下是以大大降低了下墜的速度。隻是兩人重量實在不輕,幸而山穀不深,下麵又是密密的一片樹林,而且墨玉的腰帶在摔下時被樹枝掛住,所以兩人非常幸運地沒有受什麼重傷。
“墨玉!墨玉!”沒有發現身邊墨玉,他急得連忙站起身來四處觀望找尋著她的身影。
“別叫了,我在這兒。”八王尋聲望去,卻見墨玉正蹲在水邊清洗臉上的傷口。玉顏上一道一寸來長的口子,應是在跌落時被樹枝不慎劃傷所致,如今在雪白肌膚的襯托下暗紅地觸目驚心。他眼中閃過自責與內疚,頗是難受地轉過她的臉,從她手中取過蘸了水的巾帕輕柔地擦上傷處。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別擔心,這傷又不重,休息個一兩天就會自動愈合了。”說著她抬首望了望崖頂,歪了歪嘴道,“什麼嘛,這山崖才這麼低。從景陽坡上望下來可真以為會摔死呢。哎喲,你輕點。。。”
八王聽她這風涼話隻覺得一陣手腳抽筋,怎麼會有。。。會有這樣的女人!一般姑娘家傷了臉蛋準得哭天搶地個半天才是,她非但不傷心竟然還說這山崖不算高?!
“我看這天色還早,估摸著明日之前輕塵定能帶人下來尋找,如今我們就想想怎麼填飽肚子罷。”八王聽得眼角又是一陣抽搐,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回答她,幹脆閉了嘴不再應聲。
“你聽。”八王不解地看像她,隻見她輕輕闔上眼眸,放鬆了身體緩緩靠上了身後的大石,“大自然的聲音是如此難以言喻的美妙,這裏多麼純淨,似乎深吸一口氣便會忘記凡塵俗世的一切。”
八王望著她帶傷卻無比平和的側臉,心中不禁泛出一股柔情來。他也學著樣子閉上眼深深呼吸,全身心地放鬆在這山澗林濤之中。
山風在空穀中回蕩的呼嘯聲,溪澗拂過卵石躍向下遊的潺潺聲,百鳥振翅的羽翼撲棱聲,交錯折疊在一起,複雜多變卻又清新和諧,他不自覺地牽唇微笑,原本躁動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鳴雁,我不想再看你受苦。離開那個不屬於你的地方,與我一同走遍大江南北,你說可好?”她清幽的嗓音柔柔傳來,八王一震,手中的巾帕落入溪中。她的側臉依舊淡定雅逸,言語之中卻又有什麼感覺不太一樣了。
“你這麼說,是為了我,抑或是還雁?”她張口未答便被他急切打斷,“你可知一個女子對一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
墨玉有些心疼地撫上他眉間的糾結,“我這麼說,為了你,也為了他,更是為了我自己。你是他的親弟弟,雖然年紀比我大,輩分上仍是我的內弟。我說這話並不是站在一個女子的立場上,而是以一個長嫂的身份提出這樣的建議。鳴雁,你活得太辛苦,那樣冰冷的地方不適合你。我。。。不希望你為了一些無意義的事情傷了自己,把自己累得身心俱疲。”
八王眼中的湛亮逐漸黯淡了下來,他自嘲一笑,突然覺得全身無力疲倦,歎了一口氣靜靜地掙開她背轉身去。曾幾何時他也曾貪戀著人世間的溫暖,隻是每每把自己全然依附,到頭來這份全然信賴卻總是付之東流。生命中除了自己,已經沒有誰可以真正依靠的了。不能掌握的東西太多,而他卻隻想要把屬於自己的拿回來,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從此不再整日迷惘,不再蕭索悲傷。
他俯首盯住自己的手心,摔落山崖時雙手緊握的溫暖觸感仍在,而馬背上他倚靠著她的安心感覺仍在胸腔中回蕩。他緩緩轉身,迎上那雙動人心魂的盈盈水眸。他能不能放下這一切,終究能不能呢。。。
墨玉動也不動地凝望著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瞳,四周似乎一下子變得靜謐無聲,隻剩下自己“砰砰”的如鼓心跳,越來越響亮,也愈來愈激烈,悶悶地回響在她的腦海身體裏。
“現在這樣,很好。”棕黑的眼瞳閃了閃,接著眼瞼一垂,長長的睫毛掩去了他的神色,也抹去了墨玉心中的所有念想與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