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輕挑庭園花架上長長垂掛而下的紫芸藤,墨玉低首從那一片錦簇的明紫中穿過圓形拱門,青裘軟履淺淺踏上木質的回廊地板,發出古樸好聽的細微嘎吱聲。廊下的青草地露珠剛散,在薄薄的晨光下閃出一層透明的晶亮來;小樓四周的斑竹依舊綠意逼人,在清風拂動下身姿款擺,發出和諧的沙沙聲。
墨玉素喜淡雅,遂把樓閣第一層上景致最好的房間卸去了三麵牆壁,在簷梁上懸掛了紗緞作為屏障,內置香爐木幾,平日裏撫琴賞月都在這亭榭之中。這時晨風拂來,浮動的紗帳後人影微現。墨玉驚訝挑眉,卻見亭榭中一個粉色麗影飄然而出,直直向她飛來。
“墨玉!你總算回來了!”嗔怪中夾雜著哭腔,墨玉還沒來得及答應一聲便隻覺得胸口一重,那個嬌小身影已經撞了滿懷,還嫌不夠似地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身,就差沒整個人掛上去了。
墨玉眉眼含笑,輕輕扯下她道:“回來了回來了,以後天天陪著你行了罷?”
回暖嘴一癟,眼淚就簌簌地落了下來。她無賴地扯過墨玉的袖子便往臉上抹去,口中哽咽道:“也不捎個信回來,害我整日提心吊膽、魂不守舍的!”
“是我不好,以後不敢了。”墨玉把另外一隻袖子也舉到回暖眼前,正兒八經道,“少哭些,我可隻有兩隻袖子。”回暖被她這麼一逗立即破涕而笑,隨即便被身後的高大男子一把拉到了身邊。
墨玉見狀不可抑製地大笑起來調侃道:“庭軒,我看你以後若是打算經商,可以考慮做兩種買賣。一是醋店,二墨店,保證你生意興隆,門庭若市!”她擠了擠眼對桑庭軒拋出一個頑皮眼神道,“我便要經常出馬光顧,以確保你每次生產出量多質高的好醋好墨來!”
桑庭軒原本有些黑的臉龐抽了抽,無波的麵皮下竟也微微透出一些紅來。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隨輕塵與謝竹筠並肩而出,一個紅發玄衣,爽朗英挺,另一個白衣白袍,幹淨雋雅,淡淡的陽光灑在兩人的麵上身上,更顯得他們風采逼人,豐神如玉。
墨玉隻覺得兩道溫潤的目光射在臉上,她循著抬頭望去,隻見謝竹筠唇畔微噙淺弧,如玉的眸子裏星星點點,清波蕩漾,透出的溫暖好像穿過了千山萬水,柔和堅定地包圍住了她。心弦一顫,她不由自主低下了頭去。
隨輕塵拍了拍她的肩開玩笑道:“清瘦了一些,定是被回暖日日念出來的。”
“還說我,是誰自告奮勇夜探八王府的?大老晚回來卻和墨玉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回暖不服氣地回擊隨輕塵,後者卻雙手環胸,一臉毫不在乎地說道,“攪人清夢可是很無良的啊。。。”原來那個在夜晚悄悄為她關窗蓋裘的人是他,墨玉心中一暖,不由對他報以感激一笑。
回暖這性子哪裏肯吃口舌之虧,眨眼巧笑道:“墨玉以後睡得多些,準保少了很多‘攪人清夢’的人!”墨玉忍俊不禁,心道以前回暖和桑庭軒次次見麵都要大鬧一場,好像不吵架兩人就渾身不舒服似的,如今突然和睦相處了反而有些看著不習慣。而繼桑庭軒後回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鬥嘴對象,一如既往沒有矜持地笑罵嬉鬧,時光倒轉,一切便好似五個人初見時那般溫馨和諧。
“我們進屋子罷,先讓墨玉歇一歇。”謝竹筠看著兩人玩笑似的爭鋒相對無奈搖頭,打斷了他們提議道,“起碼讓她喝口水罷。”
墨玉笑著點頭,轉身欲走向亭榭時卻被一個聲音叫住,回頭一看竟是今早來傳話的王府別苑的管事,身後的兩個下人手中提著一口極大的精致木箱,亦是畢恭畢敬地站著。那管事走上前深深一揖,恭敬道:“小的奉八王之命來為公子送禮,請公子開箱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