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謝竹筠便起程去了非凡山莊,隨輕塵和桑庭軒似乎為了海匪之事忙得焦頭爛額,而回暖也跟隨著施五東奔西跑,墨玉獨自一人反倒落得清閑,兜兜轉轉把城裏城外的景色看了個遍。
這日清晨天氣清爽,前幾日的蒙蒙細雨似乎已經收勢,此時天空中陰雲朵朵遮去了當空烈日,給這悶熱的三伏天平添了些許涼意。青色俊秀身影當窗臨字,任憑那江風從開啟的窗欞中湧入,吹得桌上書稿颯颯翻飛,手中狼毫卻舞得蒼勁有力,行雲流水般絲毫未有停歇。
外間傳來叩門聲:“墨玉公子,有位謝公子來拜訪。”
墨玉手中未有停滯,唇角卻微微一翹,語帶笑意:“請他進來。”
謝竹筠推門而入,隻見嫋嫋輕煙中一襲竹青色伏案而書,身姿在那徐徐煙色中若隱若現,襯的那青衣的主人仿若謫仙,越發不真實起來。他見她專注神態也不打擾,輕輕走到案幾旁,宣紙上娟秀卻不失狂放的字跡映入眼簾:
湖上西風斜日,荷花落盡殘英。金菊滿叢珠顆細,海燕辭巢翅羽輕,年年歲歲情。
美酒一杯新熟,高歌數闋堪聽。不向尊前同一醉,可奈光陰似水聲,迢迢去未停。
墨玉素手一勾,最後一個“停”字堪堪寫完。她轉過身來微笑道:“非凡山莊的事情處理完了?”
謝竹筠呼出一口氣道:“不辱使命。隻要再服藥月餘,山莊主母必能痊愈。”
“真是醫者父母心,看你這次差點把終身都賠進去呢。”墨玉手中開始收拾桌上的筆墨紙硯,掃過謝竹筠的雙眸卻是包含了笑意卻又夾雜一絲俏皮的譏誚。謝竹筠聽她奚落麵上微紅,卻也沒說什麼,隻是來到她身旁幫忙整理,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笑容。兩人靜靜忙著手中的東西,雖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卻相處十分融洽。
這種平靜的氣氛很快便被急急的敲門聲打破,墨玉隻說了一個“請”字門便被推開,隻見隨輕塵站在門外,臉色有些不霽。
墨玉頗為疑惑,連忙問道:“輕塵,你臉色好難看,發生了什麼事嗎?”
隨輕塵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遞給了墨玉道:“今日秦大人送來了這藥,說連夜趕了幾日才製成的,實在沒臉親自交給你。。。”
謝竹筠打開瓶蓋聞了一聞,點頭道:“這應該是祛除餘毒的解藥了。”
隨輕塵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遍,擔心地問:“你那晚。。。沒事吧?”
“那晚?”她麵露惑色,腦子轉了幾圈才想起來他口中的“那晚”是哪晚,不由覺得好笑想要逗逗他。“哦,能有什麼事,那樣的毒很好解嘛,隻不過去一趟倚紅院罷了。”
隨輕塵頓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頗是有些惱火,很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隨性散漫的女人,卻又礙於謝竹筠在場不得發作。他憋了一會兒有些無奈,終於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連連搖頭道:“你啊,不知該說你什麼好。幹脆你們搬到我的別苑去,庭軒也在那裏,我們四人頗為投緣,住一起也熱鬧些。”
“我看也沒這個必要了。”墨玉伸手指了指窗邊的紅木椅示意他們坐下,自己也拉了張椅子過來,“我打算過幾日便出發去曜州北部,這裏的景致差不多都看完了。”
謝竹筠也道:“非凡山莊一事了結,我下來打算去西南邊境的須彌山采摘草藥,可能不會在曜州停留很久了。”
“這。。。”隨輕塵有些失望,不禁麵露難色皺眉道:“其實我今日來此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七王讓我來請兩位過府一聚。”
墨玉和謝竹筠隱約已經猜到其中緣由,兩人對視一眼,心下了然。謝竹筠道:“既是這樣,我們便隨你走一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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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長府邸。幾個丫環小心翼翼地端著茶水跨入正廳,把琉璃杯放在桌上後便恭恭敬敬退下。主坐上一華服男子朗聲笑道:“此次能見到名滿天下的皇朝四公子中的另兩位,真是本王之幸,皇朝之幸也。”
謝竹筠拱了一拱手,幹淨地說道:“過獎了。”墨玉瞟了瞟正在專心品茶且麵上平靜無波的謝竹筠隻覺得好笑,估摸著這神醫應當對官場交際不怎麼在乎,上次秦大人的晚宴應該算是超常表現了。哎,這人為了救人還真是。。。墨玉隻得蓋了手中茶蓋出聲道:“七王過譽了,墨玉胸無點墨,擔不起這樣的讚美。這隻是武林人士無聊時隨便給的封號戲稱,不做數的。”說罷不禁揉了揉牙,好酸啊。。。眼神瞥到謝竹筠,隻見他以杯蓋遮住的雙唇微微翹起,笑意難掩。墨玉心下又好氣又好笑,幹脆也學他靜靜坐著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