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 下堂(3 / 3)

“床榻上好冷,不如地板上暖和……”呂嘯天委屈地緊了緊身上的被子,諾大個人楞跟個孩子似的圈成一團,看著著實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模樣。

“不要老躺著,沒事也起來活動活動,練練拳腳,嗯,下午我得往宮裏去看看大哥,你自己在家裏要按時吃藥,不要貪嘴亂七八糟的東西。”

南歌想著過幾天就要選妃的事,又惦記著要想辦法讓錢芳菲認識認識大哥,最好為大哥風采所迷,自己也能多一個不錯的小嫂子。忽然想到大雪過後,可以用邀請錢芳菲往七星小築賞梅花的理由,讓她與大哥見上一麵,如此,今日便非常想進宮去跟哥哥好好說說這個芳菲的迷人之處,希望哥哥能夠主動出擊。

呂嘯天卻想今日外麵大雪紛飛,南歌一定會整天都陪在自己身邊,沒想到竟然要去宮裏,不由扯了被子一蒙腦袋,生氣地嘟囔道:“這幾天你不是去七星小築看舒展翅,就是去燕王府看老爺子,剛想著下雪了人能老實下來,竟然要進宮去……你……你真是好忙啊!”

“喂,呂嘯天,不要不講理啊,我也就這幾天出去走走,前些時候可是日夜侍候你。”

聽呂嘯天的意思,似乎又要限製自己自由似的,南歌脾氣一上來,頓時有些惱。

“是,這些日子實在委屈您了,護國長公主殿下!”

說著話,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氣呼呼地就往外跑。

“喂!你還沒穿棉袍呢,外麵那麼冷……”南歌急忙拿了袍子追了出去。

剛追到院子裏扯住呂嘯天要往屋子裏拉,呂嘯天的驢脾氣卻上來了,也不管院子裏是不是有人,隻管朝南歌嚷嚷道:“如今我呂嘯天算個屁啊,怎敢再勞動長公主殿下侍候!你鬆手!我呂嘯天是死是活與你燕南歌沒有關係!”

南歌剛要動手點了這家夥地啞穴,將人強行弄回屋去,卻聽到院子門口傳來老夫人的喝罵聲:“屋子裏侍候的人都死絕了嗎?這麼冷的天讓王爺穿這麼少就跑出來,還不快給我扶回屋子去,凍壞了王爺,就是把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婢都打殺了,皇上也不敢說我老婆子的不是!”

“老夫人……”南歌尷尬地鬆開手。

一邊跟著老夫人而來的莫玉蓮莫芳母子,急忙上前將呂嘯天哄勸著弄回屋子。

老夫人陰沉著臉怒氣衝衝坐進堂屋中,看著臉色不善的老夫人,南歌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別叫我老夫人,我擔不起。長公主殿下如果覺得做我們呂家的媳婦損了您皇家貴女的身份,我呂家也不會下賤到將兒子送給人任憑糟踐!”

老夫人今日裏像吃了火藥一般衝,說出的話全不顧及自己以及南歌的身份顏麵。

南歌實在想不出這些日子,自己到底是哪點對不起他們呂家,不就是呂嘯天發脾氣突然沒穿棉衣跑到外麵了嗎,呂嘯天那個脾氣她這個當娘的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弄得好像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事一樣。

“老夫人,南歌到底什麼地方做得不對讓您生這麼大的氣?”南歌性子也上來了,心想今日還真想聽聽這老太太這些日子為什麼老喜歡給自己臉色看。

“哼,不要以為院子裏都是您的人,做出些事情我就不知道!整日就知道給嘯天喝那沒有營養的米粥,玉蓮好心好意熬了血燕粥來反倒讓你給趕了出去,說什麼不可以給嘯天喝。我倒要好好問問長公主殿下,到底是米粥好還是血燕粥好,你真以為我老婆子老糊塗了嗎?……哼,對自己的丈夫不好,對別人的孩子卻是上心的很,竟然接二連三顧了三個乳母,以為我平西王府是專門替人養奶媽子的嗎?哈,據說還不止養奶媽子,還養著奶媽子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

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拍打著桌子,顯然這些日子來悶在心中的火氣找到了噴發的出口。猛然數落起燕南歌的不是。

南歌一聽是這麼回事,頓時冷冷地站起身來。

既然老夫人以為自己虐待了呂嘯天,沒有盡到做媳婦的責任,自己何苦還要賴在這裏找不自在?

何況呂嘯天的身體如今漸漸已經好起來了,酒癮也有幾天沒有犯,自己此時離開,也算仁至義盡,真是沒必要厚著臉皮去跟莫玉蓮這樣的女人爭什麼寵。

“老夫人既然以為南歌沒有侍候好王爺,南歌也不想為自己辯解。南歌不賢自求下堂,請老夫人成全!”

“好,好,既然長公主不想與我呂家再有瓜葛,來人啊,筆墨侍候,讓王爺寫休書!”

老夫人這些日子讓那莫玉蓮母女的說三道四,給弄得五迷三道,對南歌有了不信任,剛好又趕上呂嘯天光腳跑進雪地裏,並口中喊著什麼“如今我呂嘯天算個屁啊,怎敢再勞動長公主殿下侍候!”的話,一氣之下哪顧得上思量周全,一邊拍著桌子,一邊讓人準備紙墨。

呂嘯天這些日子也是被南歌給慣壞了,心底深處以為南歌不可能拋下自己不管,聽母親讓人準備筆墨讓自己寫休書,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自己出麵提出反對,再加上莫家母女在一邊挾持,硬將毛筆賽進手中,腦子中轟轟作響,竟由莫玉蓮捉了自己的手在紙上書下休書,按下手印。

等到休書被莫芳拿出去交到燕南歌手中,呂嘯天才有些傻眼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毛筆。心中懵懵懂懂,有些不明白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休書,嗬嗬,一月來的精心侍候竟然換來的是一紙休書。

南歌搖頭苦笑,將休書疊好收進袖籠,異常冷靜地吩咐青碧青菊等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平西王府。

大雪鋪天蓋地地下著,下著,將五輛自平西王府駛出來的馬車留下的轍印很快填平。

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有些寂靜的京城馬路上,隻有這五輛車吱吱咯咯出了城門。

守城的官兵縮在門洞子裏生了火取暖,沒注意那馬車上坐了什麼人。隱約聽到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從其中一輛馬車中傳出,還當是哪家富貴人家起了冬日賞雪的遊興。

五輛馬車,最前麵的一輛馬車坐著幾名粗使太監和從七星小築帶出來的侍衛,後麵兩輛堆放著眾人的衣物和五六個擠成一團的宮女。

青菊與青碧陪著南歌坐在中間的車子上,另一輛車子則坐著雷破和三個乳母。小家夥的飯量越來越大,因此南歌又找了兩個乳母,沒想到這也成為南歌下堂的一條罪證。

南歌靜靜地靠著車廂壁,將那休書又拿出來細細地瞧了瞧,當看到“不賢不孝”幾個字時,眼中莫名地浮起一抹悲涼。

看著小姐木然的表情,青菊有些想哭。

為什麼小姐的付出,呂家人都看不見,為什麼一點小小的疏忽,竟至於被休出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