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的春節前夕下了一場雪。
高尚從臨南八路零工市場,走了五個路口回到綠島旅館。
他欠了五天的房錢,饅頭就著鹹菜也吃好幾天了。
入不敷出的過日子,不論你怎麼省,錢還是會見底。
高尚看著餓的像非洲難民的彪哥,正用牙齒啃著硬邦邦的冷饅頭,再看看被饅頭噎的說不出話的二愣子,他心裏五味雜陳。
還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三個人卻身無分文的窩在綠島旅館裏餓著肚子。
回想六個月前,高尚怎麼也不敢相信會落到這般田地。
酷暑的臨州像座火焰山,整個城市仿佛扣在了一張大蒸籠下,天氣潮濕又悶熱。
這樣的天氣不適合去工作,甚至連去人才市場找工作都是種煎熬。
高尚住進了綠島,混跡在人才市場。
起初他還能按點‘上班’,也能照著信息去招人的工廠去考察。
他去過毛毯廠,彪哥抹著脖子上的兩道黑汗說:“這活不是人幹的,太髒太累了。”
高尚又去了機械廠,二愣子說:“這活學徒期三個月不發工資,不能幹。”
高尚是在住了一個月旅館之後遇到二愣子的。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隨便掃了幾眼玻璃櫥窗上的招工信息。
頂著火燒的烈日又和一個送冷飲的老板攀談了半天,然後他準備去網吧吹吹冷氣。
當他路過車站,碰巧遇到了剛下車的二愣子。
二愣子脫掉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正拿在手裏旋轉,好像一台洗衣機在甩幹。
兩個老友再次相見,高尚微笑著伸出手,不料二愣子卻用拳頭狠狠的打了高尚一拳。
二愣子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頭發上的汗水甩了高尚一臉。
“你這個人渣。你把韓麗娟和王璐都害慘了。”
“怎麼害慘了?”高尚緊張的問。
二愣子點上香煙,吐了個並不成功的煙圈:“這兩個女人被你弄的一死一傷啊。”
高尚揩著臉上的汗,心裏難過的要流淚。
看到高尚的表情,二愣子‘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高尚走後韓麗娟和王璐的關係持續惡化,兩姐妹同住一屋卻相對無語,冷漠相待。
二愣子是因為工作期間睡覺,馮經理抓了個正著而被開除的。
張浩和李誌剛也快辭職了,加班一天比一天晚,他們已經無法在服裝廠熬下去了。
二愣子來了,高尚也就不太願意整天和彪哥混在一起了。
僅僅用了一個星期,原本打算三天找到工作的二愣子也淪陷了。
高尚與二愣子還有彪哥,他們接連的參觀了不下十個廠子。
一群臭皮匠也總算發揮出了諸葛亮的作用,他們太精明,太算計了,也就沒有合適的工作可做了。
綠島成為了失業者的避暑山莊,住進來的人很多,走出去的人很少。
這群失業者在人才市場附近活動,人數大約過百,如果算上零工市場的人,那麼足可以組建成一個加強團的編製。
他們沒有李雲龍那樣的團長,是名副其實的無組織無紀律,無工作的一夥人。
活動的基本地點是旅店(租住房)-------人才市場(零工市場)---------網吧。
高尚和二愣子一般早上去人才市場找工作,吃過午飯天氣炎熱,他們就會去網吧。
網吧裏生意興隆,三五結群的失業者,或站或坐的分散在各處。
煙霧升騰間,冷氣混合著汗味腳臭腳味席卷了整個網吧。
這些人有的在玩遊戲,身旁會站著幾個助威的,有的再看男女動作片,身後也會擠滿一堆觀眾。
高尚會在網吧裏看明星演唱會,二愣子會對著百家講壇裏的孔和尚,流著口水打呼嚕。
網吧裏最活躍的當屬小白了。
他穿著已經變成黑色的白襯衫,從網吧前麵轉悠到後麵。
小白每當發現別人吃剩下的飯盒都會拿來吃,有時候別人有事就把上網剩餘的時間讓他玩。
蹭到免費網的小白總是很開心,他隻會玩電腦裏的單機遊戲,俄羅斯方塊,連連看什麼的。
彪哥玩俄羅斯方塊玩不過小白,從此之後他拒絕玩這個遊戲,他感覺自己的智商被這個遊戲侮辱了。
兩個月的時間高尚就花光了身上的錢,也在那一天他找到了工作。
悶熱的天氣被一場大雨澆滅,蹲在人才市場台階上的高尚,餓的頭暈眼花。
他一隻手支著腦袋正在打盹。
“跟我走,有活幹了。”彪哥搖醒了高尚,帶著他衝進路旁的一輛車裏。
二愣子在幾天前去了一家飯店去當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