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說母狗汪汪叫。花花剛才的表現的確很像一隻汪汪叫的母狗。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就好像周洲會和青青結婚一樣。所以也不排除花花是一隻公狗的可能性。
客人們都進屋去坐。
客廳很寬敞。臥室裏滿眼的紅色,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牆角有一張很大的床,看上去很大很舒服,很想上去躺一下。
方梅一看到那張床,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已剛才在飯店後廳聽到的那番令人心驚的對話。
不管周洲和青青婚禮背後的真相是什麼,他們畢竟是夫妻了,那種事是遲早要做的,說不定還不會少做。
她仿佛聽到了而那張床正在吱吱嘎嘎地響。
這畫麵真讓她受不了,心裏一陣陣發慌。
她像做賊似地看了看周圍的人。
也不知道誰這麼沒有教養撲啦撲啦放了很響很長也很臭的一個屁。
她看了看旁邊。每個人看起來都若無其事,看不出那個屁是誰放的。
屋裏的人七嘴八舌,好吵。還有滿屋子的紅色,好刺眼。
她快被煩死了,轉身來到了院子裏。
周洲家的院子好寬敞,四麵都能感覺到風的流動,就像小時候她住的那個大房子。
那時候她家的院子裏的一棵樹,是她父親親手栽的。每年一到這個季節,滿樹都會開滿那種淡紫色的小花,一大簇一大簇,香氣淡淡甜甜。
十二歲那年,她在樹下埋下了一樣東西。
那個下午家裏隻有她一個人。陽光暖暖,好像下午四點的樣子。她蹲在樹底下,用一個小女孩幼小而稚嫩的雙手,不停地挖啊挖,挖了很深的一個坑,就為了埋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布包,包裏有一把長長的頭發。
很多年之後,她才知道,頭發是不會腐爛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那秘密有沒有被人發現?
她站在院子中央,慢慢地沉思著,滿腦子裏都是那些淡紫色小花的影子。
在楊光死的那晚,也有人在她家的冰箱裏悄悄地放上了一朵這樣的小花。
這個人一定清楚地知道她十年前的生活。
可是,知道那個秘密的人現在除了她和楊光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不能開口說話了。
就連楊光,也死於非命了。
這朵花的出現,絕對是一個殺人預兆。
一種不祥的預感又湧上心頭。
她對危險的預感一向很準。
這院子很幹淨,格局也不錯。她四下打量著。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站在這院子裏的感覺就像第一次看見木白家那個房子一樣,惴惴不安。
花花在牆角也不知道在吃什麼好吃的,吧嘰吧嘰的,連頭也不抬。
她對這狗倒是很有好感。
她走到花花麵前,伸出手去,想摸摸花花的頭。
手還沒碰到,花花突然神經質地猛地一下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嚇了她一跳。
她看著花花那雙黑亮的眼睛,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有一種很怪的感覺。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花花立刻觸電似地往旁邊跳開了。
這隻狗的眼睛裏竟好像要流下眼淚來。
從一進院門她就覺得,這隻狗看著她的眼神有一種莫名的哀傷。
從周洲家回來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天還沒有黑。
坐了一路的車,身上都是土。方梅把外套脫下來拿到陽台上去抖。
一打開陽台的窗戶,她就看到了那隻鬼臉風箏。
自從幾天前無意中在朱鵬家的窗戶外發現了一隻鬼臉風箏以後,她回來後就在自已家窗外發現了一隻完全一模互相間的鬼臉風箏。
她盯著那隻在半空中飄飄蕩蕩的風箏,越看越懷疑這就是在朱鵬家看到的那隻。
一隻風箏,也會跟蹤人?
那隻用墨汁畫上去的形狀醜陋的鬼眼,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
她一看到這隻眼睛,往事就開始一件件湧入腦海,像是著了魔的詛咒一樣。
這風箏確實有些奇怪。這些天,它老是飄在她窗外,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一定是正臉對著她的。
就好像……就好像在監視她似的。
她皺著眉打量著那隻風箏。那隻風箏也在看她。
突然她發現,這風箏上的鬼臉雖然有點扭曲,可這扭曲的五官拚湊起來看,越看越像一個人。
尤其是那隻流著淚的眼睛。
她驚訝地把嘴張成了一個“喔”形:怎麼會是他?
一陣風吹來,那個風箏的兩個尾巴嘩啦嘩啦飄得更高了。
她突然有點害怕,慌忙拉上了窗戶。
也不知道那風箏上的鬼臉是誰畫上去的,怎麼會想到畫這樣一隻嚇人的風箏。
她又抖了抖衣服。
今天那隻麻雀好像很安靜。平常隻要陽台上一有點兒動靜它就吱吱喳喳叫好一陣子。
方梅往籠子裏看了一眼,那麻雀臥在籠子的角落裏,一動不動。
真是隻懶鳥。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那隻麻雀臥的姿勢不對勁。
平常它從來沒有這樣臥在籠子裏過。
她走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隻麻雀已經死了。
死在籠子的角落裏,渾身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昨天下午她還逗過它。
昨天晚上昨睡前聽見它叫了兩聲,叫得很淒厲,會不會那會兒它就已經……?
真奇怪,昨天明明還生龍活虎的,沒挨餓也沒生病,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她打開鳥籠的門。
那隻麻雀的屍體可憐巴巴地僵臥在籠子的角落裏。她伸手把它拿出來。
可憐的小東西,周洲把你送給我,讓你給我做伴兒,沒想到今天正好他結婚,你就死了。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巧,看來都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對啊!她猛地回過神來。
好像真得有點太巧了。
她仔細打量著手掌上那隻麻雀的屍體。
那隻麻雀身上的毛居然全部都是篷開的,直直地豎著。
一隻鳥應該是在受到極度驚嚇的時候身上的羽毛才會全部篷開。
一隻鳥也是懂得害怕的。
那隻麻雀的眼睛睜得老大老大。死了的鳥竟然也會有那種直勾勾的眼神。
那隻眼睛似乎在暗示她什麼。
它是被嚇死的。
它一定是突然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被嚇死的。
籠子裏還掉著幾根羽毛,是翅膀上的硬羽。
那些羽毛的根部都帶著血跡,血已經結痂。其中的一根硬羽上還連下了很小的一塊皮肉。
她把那根連著皮肉的羽毛拿在手裏反複地看。
很顯然,這些羽毛都不是自已掉下來的,而是被生生地拽下來的。當這些羽毛被拽下來的時候,那隻麻雀應該還活著。
昨晚的一幕幕又開始閃過眼簾。
昨天晚上鑽進自已被窩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麻雀又是看見了什麼東西被嚇死的?
不管怎麼說,這隻麻雀死得不明不白。
咚,咚,咚。。
有人敲門。
她跑過去對著貓眼往外看,看到的卻是漆黑一片。貓眼是被什麼東西堵上的。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她打開門。
“是你?”
她驚慌地喊了出來。2.敲門的是利加,是方梅在周洲的婚禮上剛認識的一個模特。
當時方梅一看站在門外的人是利加就慌了神。
她的家是不讓任何人來的。
“怎麼會是你?”她不客氣地質問。
利加看著她,露出了一個很怪異的笑:“我當然是跟著你來的。”
“你趕快……”她話沒說完就停下了。
她發現利加正盯著她的身後,嘴角再一次露出了那種很怪異的笑。
她知道,利加發現了那間上著鎖的屋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很模糊的隱隱預感:這個叫利加的姑娘的出現,是一個刻意安排的圈套!
或許是一個報應。
“你不喜歡別人上你家來?”利加問。
她點了點頭:“你最好永遠都別來了。”
“那好,我這就走,不過後天你得陪我上山去拜佛。否則,我還來。”利加說著又用眼睛賊賊地瞟那間上著鎖的屋子。
“你為什麼偏要找上我?”
“因為,”利加的眼睛像狐狸一樣,“我是上天派來的。”
利加說完以後就頭也不回噔噔噔跑下樓了。
她的心裏猛地一沉:這句話好像有什麼暗示。
利加的突然出現,包括利加剛才說的那瘳瘳的幾句話,都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她關上了門,打算先去洗洗睡吧,等後天見到利加的時候也許開始就都明白了,現在想也想不出頭緒。
經過客廳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魚缸,缸裏新買的金魚又翻了肚皮,死翹翹了。
這金魚是養一條死一條,每一條都是頭天剛買,第二天就死。
她把那條死魚撈出來,扔在地上一個塑料袋裏,然後回臥室脫掉身上的衣服。
浴缸裏放滿了水,她赤裸著身體躺下去,所有的煩惱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
如果是一條魚,能在水裏自由地遊來遊去,隨處停留,那該多好啊。
當周洲還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曾經感到自已是一整片海裏最幸福的魚。
想起周洲,讓人心裏難過。
這時候,浴室的門吱嘎開了一條小縫。,有一股冷嗖嗖的風立刻湧了進來。
她往浴室門口看去,立刻尖叫了起來。
在那道門縫中間,有一隻眼睛!隻有一隻眼睛!
那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她,用一種凶狠而淩厲的光。
她又尖叫了一聲,那隻眼睛迅速不見了。
她知道必須趁此機會抓住那個人,於是噌地從浴缸裏站起身,連浴衣都沒顧得上穿,抬腿就追了過去。
浴室的門微微在晃動,透過門縫有冷冷的空氣湧進來。
那隻眼睛肯定在門外。
她隨手抄了個瓶子,抬起腿,咣地一腳蹬開浴室的門。
門外什麼都沒有。
“誰?出來?”她顫抖著大叫。
屋裏死一般靜,什麼都聽不見。
又是莫名其妙地失蹤,像空氣一樣蒸發掉了。
客廳的晶光燈管噝噝地閃了幾下,明明滅滅的。
瞬間她有種預感:那隻眼睛就一直緊粘在她身後!
難道剛才看到的虛幻的影像?
不,不是。那確實是一隻眼睛,而且眼睛裏帶著一種凶狠淩厲的光。
現在想起來她都害怕。
很快她發現了新的情況。
剛才她扔在客廳地上的那條金魚的屍體被踩扁了,就像一張薄紙一樣癱在地上,連腸子都被擠出來碾平了,而且屍體上少了一截,尾巴沒了,隻剩頭和身子。
她想先穿上件衣服會比較方便。
在她回浴室拿浴衣的時候,在浴室門口的地上,看見了那半條金魚尾巴。
一個可怕的念頭蹦了出來。
總是出現在半夜的鐵鏈子聲,楊光不明不白的死,神秘來電,那隻奇怪的鬼臉風箏,被嚇死的麻雀,剛才浴室門外那隻暴突的眼睛,被踩扁的金魚,這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給她暗示。
可是,這暗示到底是什麼?
她想起了半年前發生在這個房子裏的那樁凶殺案。
那是一個轟動全城的案子。一夜之間六口人全被殺害,屍體都被剁得殘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