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聽著這位不速之客的話,好像對小姐並沒有敵意,丫頭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也不結巴了。
“那他怎麼說?”
“姑爺說,小姐是他的妻子。無論她是好是病,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照顧小姐一生一世。”
乘貞震了震,有一點點酸楚,又有一點點自憐,但更多的,還是一股強大的震撼,“他,這樣說啊?”
“是啊。”
“真好啊……怎麼就沒有人這樣對我?”她有點神傷地往外走,穿過這美麗而寬大的庭院,秋風中仿佛有股淡淡的惆悵將她包圍,她歎了口氣,帶著車夫、張媽媽、明兒,出了林家大門。
可憐的林慶祥一臉急怒地繼續僵立著。
馬車很快踏上了揚州城的大街,乘貞靠在車壁上,發呆。
“我們現在要去哪兒?”明兒問。
“去哪兒?”乘貞怔了一怔,有點迷糊地反問,“是啊,去哪兒?”
哦,她想起來了,杜家,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啊!可是,此時此刻,那股想見杜易尚一麵的強烈渴望不知在來路的哪一段裏遺失了。她掀開簾子,正猶豫著是不是要找個路人甲問一問——然後,簾子一掀,她整個人突然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下子,呆住了。
一個人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三五個拎滿了東西的隨從,和她的車子,擦肩而過。很快,她隻能看見他的背影,那坐在馬上的,長長的頭發,雪白的衣襟。
車子行出快有幾丈地,他的背影已經都快看不見了,乘貞才驀然發應過來,大聲叫道:“杜易尚——”
馬背上的白衣男子聽見人聲,勒住馬,停了下來。
乘貞飛快地跳下車,跑到他麵前。
秋日淡白陽光下,他的麵孔如夢幻一般美麗,看著這個飛快向自己跑來的女孩子,他似乎有點迷茫,笑問:“姑娘找我?”
這一笑,當真是傾國傾城。
乘貞在他的馬前停下,臉色因奔跑而變得緋紅,她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他的麵龐,喘籲籲地道:“你、你跑出來幹嗎?”
“呃?”
杜易尚有點不解,然後不等他把這份不解表明一下,乘貞已經接著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決定不去找你了呢!你這樣跑出來,可不是送上門來嗎?”她拉著他的袖子,“你下馬吧!”
“小姑娘,你從哪裏來的?認識我嗎?”杜易尚一麵下馬,一麵認為很有必要弄清楚這個車馬與衣飾同樣華麗的小丫頭是什麼來路。
“抱我一下吧!”
淡淡秋陽下,她這樣要求他。
他再一次怔住了。
見他沒有動靜,乘貞想了想,決定自己動手——她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杜易尚哭笑不得,他長得好,討女人喜歡是不錯,可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非禮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我隻是想知道,你的懷抱,是不是和我想象的一樣溫暖。”她把頭靠在他的胸膛,閉上眼,很快地,她鬆開了手,“不一樣……”她望著這個美如天神的男子,這個占據了她夢想達兩年之久的男子,輕聲道,“知道嗎?有一次我生了病,夢見你抱著我。那個夢裏,你的懷抱真舒服,真溫暖,讓人情願死在裏麵,不想離開……一個人,終其一生,隻能給一個人這種溫暖吧?你的已經給了林家小姐,我的,誰來給呢?”
風吹起他的頭發,背著光,麵孔看不太真切。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
她轉身上車。
把那個男子留在身後。
把那個做了兩年的夢留在身後。
“明兒……”乘貞望向神色間掩不住訝異的丫環,微笑著道,“去雁城。”
某一天,齊言喻拿著一本書到棲鳳塢,放到程幻桌上。
“我這本還沒讀完呢!”
可憐的程幻已經讀得形容枯槁,頭皮發麻,見了書,隻覺得小小心靈上又挨了一錘,嗚,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看一遍,然後默寫出來。”言喻一身白衣,永遠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鎮定模樣,她對著程幻微微一笑,“要是全寫得出來,就不必再讀下去了。”
程幻又驚又喜:“當真?”
他終於可以從書堆裏解脫出來了嗎?!
很快地,他合上書,把剛才看過的那部分內容寫下來,龍飛鳳舞地寫滿了十幾張紙,豪氣地往言喻麵前一遞,“喏!”
足足兩千多字……雖然已經習慣他的過目成誦,卻還是忍不住有些驚異,齊言喻低下頭仔細去研對那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