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1 / 3)

我和羅漪拿著煙花慢騰騰的走到頂樓,把老鄧買的煙花往地上一扔,羅漪就變戲法似的拿出打火機賣弄的在我麵前晃晃。我照他肩膀就來了一下,我說:“小子誒,我剛還琢磨著沒帶火可怎麼放煙花呢,沒想到你小子領先一步就把打火機帶上來了,真聰明,來,姐姐我獎勵你一根棒棒糖。”

“去,少在這兒礙手礙腳的。”羅漪白我一眼就拿出一個陀螺狀煙花拿在手上衝我擺弄,我往邊上一跳,環著手看他瀟灑的點著煙火擱在地上自燃。煙花絢爛,羅漪真像個孩子。

這麼美好的夜晚,我也不能閑著,我也弄了一“鑽天猴”放在地上點燃了它,嗖的一聲煙火竄了出去,到半空中“啪”的一聲炸開了。我拍拍手很滿意自己的動作矯健,我說:“羅漪我帥不?是不是特英姿颯爽?”

“嗯,你帥你帥,你的名字叫東方不敗。”羅漪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嘴刁了?真氣人,我一跺腳揮舞著爪子拿著煙火棒手舞足蹈,小樣,知道你鐵齒銅牙。

放到一半的時候李絮打電話給我,她說:“任艾你在幹嗎呢?新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我用目光指示羅漪不遺餘力的繼續放煙火,我說:“我在放煙火,你呢?你在幹嗎呢?哎,姐們你都多大了還要壓歲錢,要不要臉啊?想要紅包可以,你得親自過來拿,我媽都備著呢!”

李絮的聲音忽然就低了下去,她說:“我在王衝家吃年夜飯呢。”

我操,是不是啊,年三十不在自己家窩著,上王狒狒家裏幹嗎去啊,想到羅漪他爸爸和李絮可能出現的談笑風生,我這心裏就不是滋味。看著羅漪放煙火時那一臉的純真,我真打抱不平啊,憑什麼他王狒狒能和羅漪他爸爸其樂融融,羅漪這個正牌兒子卻得自娛自樂起舞弄清影?老天爺真他媽的不公平。

李絮丫頭看我半天沒說話,小心翼翼的試探說:“任艾,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你還是陪你公公吃飯吧,該幹嗎就幹嗎去,甭搭理我們。”我沒好氣的說,姐們忒不夠意思了,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行,那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我掛了。”李絮一聲歎息,不由分說的就把電話掛了。真是大爺風範啊。

我咬著嘴唇看著羅漪半天沒說話,他總是說任艾,你別老是咬著嘴唇好不好,你那嘴唇本來就薄,再這麼咬下去就看不見什麼東西了!我每回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可還是不自覺的重複無意識的動作,這樣我覺得很有快感,痛並快樂著的那種。

羅漪終於察覺了我的不快,走到我麵前俯下身子狐疑的看著我,觀察了半天說:“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子就把臉放下來了?”

我不停的告訴自己,千萬能哭千萬不能哭,大年三十是多喜慶的日子,我怎麼能在這時候哭呢?回頭老太太看見我哭喪著臉又該批評我了,那多得不償失啊。

深吸口氣我踮起腳尖擁抱著羅漪,我說:“沒什麼,剛才放煙火時太興奮了,現在一下子累了,休息會兒就好了,別為我擔心。”

羅漪歎口氣把我摟緊了,他身上還香噴噴的,真溫暖啊,我貪婪的吸著氣,我說:“羅漪,你會和我相儒以沫一直到老嗎?你會一直陪我放煙火陪我玩兒陪我鬧嗎?你會一直包容我的任性嗎?”

“會的,一直都會,矢誌不渝。”也許是我太敏感了,要不然我怎麼會覺得羅漪的身體僵硬了一下,語氣有點兒勉強呢?或許所有女生都像我一樣習慣自我安慰,我不願意多想,不管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此時此刻,羅漪就是我全部的世界。也隻有他才是我的全部世界。

我剛想說些什麼手機鈴聲又響了,我心想誰啊這麼大煞風景,讓我多靠在羅漪懷裏一會兒都不行。不情願的接了電話,我說:“喂,哪位?”

“是我,郭蓉,新年好。”郭蓉的聲音響起,像重磅炸彈似的,炸得我一個激靈。

我手足無措的應了聲就沒再說話,羅漪看我神色不對用眼神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別說話。

郭蓉說:“任艾,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我還是恬不知恥的給你拜年,希望你一年過得比一年好。你快些長大吧,長大了你就能理解我對你的感情了,你不接受我沒關係,反正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對了,我和卞森在情人節的時候結婚,你要當我的伴娘嗎?”

我沉默了,或許我真的還不夠成熟,套句歌詞說,郭蓉的柔情我永遠不懂,也許是我不想懂。從前我和她關係還好時,我就大大咧咧的說郭蓉,你結婚時別忘了喊我當伴娘,否則我不會參加你的婚禮的。那時候我還牛氣烘烘跟毛爺爺似的大手一揮說,郭蓉,我要當你的伴娘,必須當你的伴娘,我要讓咱倆都成為婚禮上最亮麗的女孩兒!

現在郭蓉要結婚了,可我現在還能兌現當初的言語嗎?怕是避之惟恐不及吧?我忽然很難過,沒有說話就把手機關了。我是個自私的人,生活已經夠亂糟糟的了,我不希望因為郭蓉再生出什麼波瀾。原諒我的無情吧,郭蓉,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我現在特別想回到那個有老太太和老鄧的家,他們該在看春節聯歡晚會,我要跟我媽說我愛她,我要情真意切的喊老鄧一聲爸爸。用手背擦擦還沒跌落的金豆豆,我問羅漪:“差不多了吧,我們走吧,回家吧。”

羅漪唔了一聲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心想什麼時候你也跟我羞羞答答了?我說:“羅漪你怎麼了?幹嗎還不走?”

“任艾,你先別忙著走,我有話對你說。”羅漪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能說出這句話似的,我看他呼吸得很困難。

“行,你說吧。”我靠在牆上,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我覺得羅漪這孩子肯定是有什麼大事兒要告訴我,而且指定不是好事兒,要不他不會吞吞吐吐磨磨嘰嘰的。

羅漪的喉結上下翻動了一下,抓著我的胳膊很艱難的說:“任艾,昨天我爸爸找我談話了。”

羅漪他爸爸好些日子不找我竟然直接找他兒子去了,我就知道沒好事兒,他可真厲害真不動聲色啊,我真佩服他。我直視著羅漪的眼睛說:“你爸都跟你說什麼了?”

羅漪皺著眉頭別過臉不看我,他說:“我爸要送我去加拿大,過完年就走。”

我忽然很想笑,這算不算釜底抽薪?李絮第一個被拿下了,羅漪接著要出國深造,下一個動作不會是讓我從醫院裏滾蛋吧?我說:“那你的意思呢?”

“我爸不知道怎麼的把我媽給說服了,我的一切證件都被我爸拿走了,簽證也辦下來了。”羅漪的麵容像是很痛苦,昏黑裏我什麼都看不清。

我也很痛苦,我的胳膊真疼,他使那麼大勁兒幹嗎啊?!我說:“那你是非走不可了?我說你把我放開好嗎?你給我放手!疼!真他媽的疼!”

羅漪像是被嚇著了,瞪著我半天不說話,手像鉗子似的抓住我不停的晃,晃得我眼暈。現在的我揪心的疼,肉體的疼痛和心靈上的創傷一比,真他媽的微乎其微。

“我非走不可,不過你放心,我跟我爸堅持等過完你的生日再走。任艾,你放心,我會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我會像一個真正的白馬王子,迎娶我最可愛的公主。”羅漪的小模樣像是特別誠懇,可他為什麼不抗爭呢?他不是說他要和我私奔嗎?他不是說要和我到一個山清水秀他爸爸找不著的地方,他還寫小說養活我嗎?怎麼才幾天工夫他就動搖就乖乖就範了?羅漪他爸爸真牛氣,比如來佛大叔都牛氣。

我是狗脾氣,所以我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我說:“你走吧,你是那白馬王子,我卻不是那可愛的公主。我不耽擱你的前程,你在國外找個洋妞兒結婚吧,別管我,我會好好兒的活著,不用你擔心。”

我承認,我再一次失望了,就像對李絮那樣,不再對羅漪抱什麼希望。什麼叫萬念俱灰我算是明白了,我還真是鬥不過羅漪他爸爸那隻老狐狸,在他爸爸的精心布置下,我輸得一塌糊塗,輸得毫無戰鬥力。

一溜煙跑回家不顧老太太詫異的目光,我甩手就關上房門,撲到床上蒙著被子開始哭,很久沒這麼憋屈,也很久沒哭得這麼梨花帶淚這麼淋漓盡致了,真痛快,真他媽豪邁。

羅漪沒有追上來,估摸著這孩子會站在頂樓發上半天呆,然後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家。我真是天生的賤命,都到這份上了,還管他那麼多幹嗎?!他馬上就要步入陽光大道,有著光明的前景,他還用得上我操心嗎?本來圍在他身邊的花蝴蝶就多,這下好了,又多出一堆的洋妞兒可以挑選,真好啊,真美好啊,他還用我死氣白賴一廂情願的擔心嗎?我冷冷的想著,心裏一揪一揪的痛。

都走了,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愛我一輩子的人走了,那個笑起來就眯著眼睛彎著眉毛的人走了,那個冬天會長凍瘡急了會讓我滾的人走了,他撇下我撒手不管了,剩下我孤零零的活著,他可真狠心。

我抱著腿冷寂的想著我和羅漪的點點滴滴。我媽把門拍得震天響,老太太說:“任艾,你開門!你們怎麼了?怎麼羅漪那孩子沒跟你一塊兒回家?不是說好在咱們家過除夕的嗎?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抬手往房門的方向揮了揮,忘了老太太不會飛簷走壁,我怎麼揮她都看不見我的動作。我張張嘴想說沒什麼沒什麼,也就是羅漪要離開我了,可我發現我就像一隻魚,光張嘴說不出話。真好,我說不了話了,你們誰都別煩我,煩我我也不說話,氣死你們。

後來我的意識就開始模糊了,牙齒直打寒戰,身子一歪就聽見咣鐺的一聲,真好聽。

朦朦朧朧的我想,羅漪真他媽的不夠意思,你說你要走就走吧,幹嗎年三十還跟我一塊兒放煙火啊?別跟我說是要給我最美好的記憶,我不吃這套!你這是在我心上硬生生拉出一道口子,然後再艱難的往上頭撒了一大把鹽,疼,真他媽的疼。

愛咋咋地吧,我豪氣衝天的告訴自己,他羅漪愛找誰結婚找誰結婚,愛跟誰過跟誰過,要真能那樣也挺好的,他爸爸不會找茬兒了,我又可以在醫院裏呼風喚雨叱吒風雲了,多牛氣啊。可為什麼這心裏老是空蕩蕩的疼呢?看來以前自己說自己泰山壓頂不變色那是騙人的,道行還不夠啊。

羅漪可真是大頭蒜,真能裝,先前那麼若無其事,猛地就給我來了那麼一下子,一舉擊中要害,我都不能呼吸了,腦袋像是開了個口子,翻山倒海的刺痛。

媽的怎麼還這麼痛呢?我睜開眼睛想摸摸腦袋,我們家老太太啪的一聲就拍了我一下,疼得差點我都沒摔出去!我說:“媽媽,怎麼著,你想把我拍死就直說,別悶聲不吭的。”

老太太眼裏噙著淚花,可把我嚇壞了,我媽說:“任艾啊任艾,你怎麼這麼脆弱呢?怎麼就從床上摔下去了呢?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副模樣!腦袋都摔破了!你這是幹嗎啊?”

我費力的摸摸額頭,鼓鼓囊囊的纏了一個大包,怪不得這麼痛,原來是額頭破了個口子啊,我說呢。正尋思著,李絮拿著個蘋果進來了,她說:“任艾,感覺好些了嗎?你可把大家嚇死了。”

我這人小心眼,這時候了也沒忘記她和羅漪爸爸的那份親近,我這兒還心存芥蒂呢!我說:“沒事兒,感覺好著呢。你怎麼來了?不用值班?”

“你都摔成這樣了,我還能安心上班嗎?請假過來看看你。”李絮把蘋果遞給我,“吃蘋果吧。”

老太太在邊上熱切的看著我說:“李絮知道你摔著了,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任艾,吃個蘋果潤潤喉,這一摔你就躺了大半天,可把我嚇壞了。”

我挺感動的想,到底還是媽媽親啊,摔著了磕著了都是媽媽照顧我,羅漪是指望不上了!沒幾天他就歡快的奔上陽光大道,哪兒還會想到我的死活啊。看著李絮的蘋果,我咽口唾沫,明明口幹舌燥,可我還是矯情的說:“我不渴,蘋果太硬,我咬不動。”

李絮到底是從小玩到大的姐們兒啊,一聽我的口氣就明白了,扭頭就衝我媽說:“阿姨,我把蘋果切成丁再給任艾吃。”

老太太瞪我一眼,我看她是忘了我還是一病人,需要關心和照顧。我媽說:“別,任艾這孩子太嬌氣了,還是我來吧,你陪她說會兒話。”說完她就出去了,留下我和李絮相對兩無言。

沉默了半天,我費勁的坐了起來,李絮趕緊過來幫襯了一把,我說:“李絮,羅漪要去加拿大了,你知道這事兒嗎?”

李絮她沒敢看我的眼睛,目光定格在窗外說:“知道,前幾天跟我說過。”

我又開始憂愁,看來我又是最後一個知情人了,羅漪他可真能心如止水深似海,硬是到最後時刻才跟我說,真牛氣。我痛心疾首的說:“我又當了一回傻妞兒,羅漪在年三十才把那事兒告訴我。李絮你說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呢?等,隻能等。等羅漪他爸爸態度軟化,等羅漪從加拿大回來。”李絮歎口氣挨著我坐下,“羅漪總不能在國外呆一輩子吧?但願他不要變心才好。”